第二百六十七章 无衣(4k章,拉一下章均,争取早日上五百)

暮色渐临。

山坡上死者堆积如山,残肢断臂,散落得到处都是,鲜血染透土地,即便是陡然猛烈起来的狂风,也吹不散扑鼻的血腥之气。

王离倚靠在车厢上,颤抖的手中握着一根已经开裂的长戟。

只是这根长戟看起来,更像是一杆长枪,戟上小枝在白天的战斗中,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一滴滴赤红色的鲜血,顺着他的盔甲向下流去,在他的身下汇成一摊,然后再次流向地面。

这里面有他的,但更多的,是匈奴人的。

“晚霞真美啊!”王离喘着粗气自言自语:“真好,又多活了一天!”

他将插着一支羽箭的缨盔取下,端详着羽箭的尾饰,不由暗自庆幸。

这应该是一个混在人群中的射雕者,向他射出的雕翎箭。

只是尽管弓力很足,但箭头却只微微嵌入铁盔半分,丝毫没有伤及头颅。

王离将羽箭拔下,将头盔放在地面,调转刀柄,轻轻敲打几下,铁盔就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样。

只要不是倒霉的被命中了同一个位置,头盔的防御力就不会受到影响。

王离看着向他蹒跚而来的呼衍蒲奴:“我军伤亡如何?”

呼衍蒲奴微微叹息:“轻伤1623人,重伤19人,阵亡……221人!”

“两百多啊……”王离微微叹息,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还好,比我想象的要少很多,足够应付明天的战斗!”

从很小的时候,无论是他的祖父王翦,还是父亲王贲,都曾教育过他一个词。

慈不掌兵!

这倒并非是要苛待士卒,而说说作为将领,当你在指挥作战的时候,如果出现一个合适的机会,可以赢得整场战役的胜利。

那么,就不要吝惜那些去执行这个任务的士兵的生命。

当命令下达的一刻,要在心中将这些人全部当做已经死掉了看待。

王离至今还记得,当年王翦盘坐在一株枯萎的银杏树下,语气虽然平静,但眼角却有泪滴滚落。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要知道,凡是被派去执行必死任务的士兵,多是将领一手带出的亲信。

送死的任务,若是乌合之众,出营门的那一刻就做鸟兽散了!

所以,当做出决定之后,心中的愧疚之感可想而知。

王离反复在心中念了几遍‘慈不掌兵’之后,伸出手,示意呼衍蒲奴将自己拉起来。

“你真够沉的!”呼衍蒲奴小声吐槽,但一脸艳羡的看着王离身上的铁甲。

作为九原军中仅次于蒙恬的指挥官,王离的盔甲是花了大本钱量体定制的。

从内衬向外,是一件链甲衫,再向外,则是纯手工打造出的金属胸甲,以及同样规格的金属护肩和板甲手套。

之前为他挡下雕翎箭的头盔,则是一个用黑色马尾装饰的金属护面头盔。

这一整套盔甲的重量,要比军中配发的扎甲要轻很多。

王离站起身,将裂开的长戟丢掉:“羡慕吗?”

呼衍蒲奴点点头。

王离也跟着点点头:“看到你这么羡慕,我心里感觉很爽!”

看着呼衍蒲奴远去的背影,王离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转而向几个二五百主交代了起来。

今天的战斗只是个开始,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的战斗会越来越惨烈。

匈奴人会因为沉没成本而不愿放弃。

九原军则会因为随着军械和体力的消失,以及重伤者和战死者越来越多,导致战斗力不断下降。

现在要拼的,就是双方的意志,谁的意志更顽强,谁就能成为真正的胜利者。

所以此刻在远处扎营,围坐在篝火前的匈奴人,突然听到了从秦军所在的地方,传出了一阵嘹亮的歌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

许多正在用小刀切割着带着血丝,且很是寡淡的羊腿的匈奴武士愣住了。

一整个白天接连不断的奋战,他们付出了数千人战死,数千人受伤的代价,也只是让那些秦人的歌声,变得略微有些有气无力。

难道,他们都是铜铸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