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愿意威胁你二叔,不然你完全可以把项目拿回来,但你没有。可是为了我家的房子,你甚至不惜突破自己的底限,林泊川,这真的只是顺手帮我解决一个麻烦的程度吗?”
刚拿到那份合同时,臧白有那么一瞬间的惊喜和感动,但很快疑虑就掩盖掉了这一切——为什么?
他洗澡的时候翻来覆去想了好多可能,可是每一种最后的指向都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那个可能,所以他忍不住,他要来问清楚。
林泊川已经彻底沉了脸,这张俊美的Alpha脸一旦沉下来,就显得冷,温度都藏在了精美的面具之后。
外面太阳已经沉到了地平线以下,天色飞快地黯淡下来,房间里还没有开灯,两人之间像是隔了一层灰色的纱,让各自的面目都不甚清晰。
“臧白,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臧白抿了抿嘴唇:“是内疚吗?这是对我的补偿……为十年前那件事。”
这话一出口,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灰色变得厚重,迅速扩大范围,也迅速吞没了他俩。
那脏污的过去,是隐藏在记忆深处的黑色沥青,一旦挑开,就急速蔓延开来,把两人裹得密不透风,沉重的压抑感倾泻而至。
林泊川喉头滑动,他嗓子又涩又紧。十年前,内疚,补偿……这些都是伴随他每一天生活的折磨,他也希望能有一天从这种折磨里解脱。
“如果你觉得是这样,那就算是。”
臧白瞪着林泊川不再开口,牙齿咬得腮帮很紧,看得出他在生气,又极力隐忍。
“臧白……”
臧白一手拿过合同:“你的补偿我接受了,今后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你也不必再这样多管闲事。”
臧白嫌他多管闲事?林泊川跟闷头一棒似的,他突然变得全然不了解他了,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好像你做了一件善事,却被判了死刑一样令人费解。
臧白转身欲走,林泊川一步上前就要发作,气正盛时他突然看见了臧白泛红的眼角,和紧抓着合同的手,青色血管从薄薄的手背皮肤下冒起来。
他那样子,与其说是在生气,不如说他在……难过。
无论是生气或难过,林泊川都不理解,只是一种巨大的失落感袭击了他,对他笑的、飞扬跋扈为他讨回公道的、驱散他噩梦的那个臧白正在飞快地离他远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个仇恨愤怒的臧白。
他突然很害怕,对于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失去心慌不已,无论什么,无论要他做什么,他都不想失去那某些瞬间得到过的东西。他两步跨上去,在臧白跨出房门前,一把抓住了他。
林泊川鬓角冒了虚汗,气息有些不稳,他什么也来不及想,只本能地表达自己的感觉:“我不只是想要补偿你,也,也想对你好。”
臧白止住离开的脚步,转头问:“到底是想补偿,还是想对我好?”
“我……”
“这么说吧,如果没有过去那件事,你还会不会想办法去帮我把房子弄回来?”
“会。”林泊川脱口而出。
“为什么?”
“……”
“你到底有完没完?”林泊川烦躁地用手往后捋了把头发,“因为我想你能对我好点行了吧?你难道不知道你那张嘴有多坏?”
“谢谢夸奖,你也不差。”
“……”
林泊川突然有些沮丧,是的,剥开这一层又一层,这就是他内心深处最卑微最可怜的需要,希望臧白对他笑,对他温柔,对他好,而不是以前那样尖酸刻薄轻蔑嘲讽,他不是机器人,他有感觉的,而且感觉很糟糕。
“够了吧,不要再问了,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别生气。”林泊川松开臧白的手,朝屋里走去。
“不够,”臧白追上去,“你送我这么大个礼,你还没告诉我,你想我怎么对你好。”
“不用,你出去吧,让华叔晚饭不要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