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云飞镜之前在图书馆里所看到的那样,周氏的股价以一种断崖蹦极的姿态,义无反顾地冲着史上最低的价格直奔而去。
一路飘绿的行情引发了股民们对周氏股票的恐慌,而这种自己即将赔得血本无归的恐慌,又促使着他们争先恐后地抛售周氏股票。
股市里的跌停规定本来是为了及时止损,稳定市场,从而不至于使某只股票遇上突发意外,就此一蹶不振,一跌到底。
然而也正是因为跌停的限制,某些股民只不过是晚了一步,当天就没法把自己手里的股票抛售出去,于是第二天就更是争着抢着清仓,反而进一步促使了周氏股票的动荡。
一环一环,环环相扣,最终组成了一个直线跳水般的恶性循环。
可想而知,股市上的急剧动荡,对于周靖的病情来说,无疑是一记带着嘲讽的雪上加霜。
周靖定下的手术时间正好就在云笛生日当天。
早在检查出来病情以前,周靖就时常觉得力不从心,头痛易怒。而在得知病情以后,在心理作用的加持之下,他的脑力就更是早不如前。
要在往常,他听到云笛过生日这件事,就应该第一时间便敏锐地嗅出这里面隐藏的不同寻常的气味,推断出云笛是要把云飞镜以云家人的身份展示在众人眼前。
然而这一次,周靖却怠懒深思。被提醒了云笛的生日宴后,他只是让华秘书准备一份贺礼过去,甚至没让周海楼过去庆祝——他手术的日子和云笛生日撞了,周海楼主动要留下来陪床。
云笛生日当天,周靖一大早就感觉心口有点发闷。他以为这是脑瘤的并发症,还特意叫医生过来给他检查了一遍身体,判断他适不适合做这台手术。
医生的回答是没问题。
专业人士的话是可以信任的。听到大夫都下了这种定论,周靖自然就毫无异议地躺上了手术台。
脑瘤手术是要打麻药的。麻醉师施麻以后,周靖就暂时丧失了全部知觉。
于是,当晚宴上云飞镜的出现,合着云家继承人的身份,以及种种爆炸性的流言四散传播开来的时候,麻醉效果尚未褪去的周靖就成了世上最幸福的人。
当云飞镜现身的消息传来时,周海楼的第一反应是黯然,而华秘书则脸色一变,喃喃道:“坏了。”
果不其然,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陆陆续续有以关心之名,实则行打探之实的问候转接到华秘书的手机上。
华秘书急得焦头烂额,汗都下来了,周海楼眼神却还发着懵:“我爸生病,他们怎么都知道了?”
华秘书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大少啊!云先生今天办生日宴会,您说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周海楼吞了吞口水:“我舅舅他们说的吗?这不能吧……我大舅二舅都不像是这种人啊。”
“哎呀。”华秘书满脸苦态,“云先生才不用说,他们不说,却比说了还厉害呢!”
等十二个小时之后,麻醉药效过去,周靖慢慢睁开眼睛,就发现天都翻了。
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别说他一直以来特意遮掩过行程的病情了,就连底裤颜色都差点没被人打探个底朝天!
病瞒不住了,女儿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就连十几年前,有关爱妻的旧闻,以及被周靖花大力气压下去过的花边新闻,统统都传得满!天!飞!
辛辛苦苦遮掩二十年,一朝舆论回到解放前。
周靖:“……”
让一个麻药劲儿还没完全褪下去的病人突然面对这样复杂的事态,惨度不亚于把半身不遂的宅男直接扔到哥斯拉面前。
周靖才动脑子整理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刚开过刀的脑仁就已经要炸翻天。
华秘书实在看不过去周靖现在这个嘴唇苍白,满头冷汗,力不从心的衰老模样,主动担过了这副责任:“周总,您还是先好好养病吧,我这里还能对付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