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觉得上次的茶摊风水不好。
所以这次和苍狼宗会面,大家把见面地点定在了月明集中间的一座抄手摊。
苍狼宗派来的代表,仍然是体修伍平原,还有那位沉默寡言的账房师叔。
言干先交付出两缸甜滋滋美味丹,让账房师叔验了货。
确认无误后,大家先是每人点了一碗红油抄手,一边香喷喷地吃着,一边互相寒暄。
常言道一回生,两回熟。
桑戟这次谈起生意来,可比上一次要沉得住气多了。
他先喝一口辣滋滋的面汤,对着账房师叔露出了个笑模样:
“咱们已经签订了这么好一份契约,论理也不算外人,都是自家兄弟。老哥哥,容我打听一句,你们最近有准备没有?”
门中兼任的账房师叔和伍平原对视一眼,随即两人同时开口。
伍平原问:“小大师,干啥突然就给我降辈了啊?”
账房师叔问:“不知你们说的,是关于什么的准备?”
下一秒钟,账房师叔抡起蒲扇大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伍平原后脑勺上抽了一巴掌。
好像要倒带抹去三人先前的记忆一样,账房师叔面色如常,用一模一样的语气重新问道:
“不知你们说的,是关于什么的准备?”
言干:“……”
言落月:“……”
桑戟:“呵、呵呵,问得好,那自然是关于英才会上,周边宗门招生的准备了。”
原来关于宗门纳新,云宁大泽向来有个不成文的惯例:
每过十年,附近的宗门都会派人相聚在英才会,各自展示自己宗门的种种优点,为自己门内甄选优秀的新血液。
日久天长,每到这个时候,想要拜入宗门的散修和具有资质的少年人,都会络绎不绝、慕名而来。
哪怕他们最终无法被宗门收入座下,见识一下大千世界的风光总是好的。
这个惯例甚至辐射到了周边的数座城镇。
据言落月打听,苍狼宗便是惯于在英才会上招新的宗门之一。
账房师叔微微一愣,不自觉地捋了捋下巴上的那撮胡须。
“不瞒三位小友,这次的英才会,我苍狼宗确实打算参加。只是这和准备有什么关系呢?”
眼中光芒一闪,账房师叔试探性地问道:“莫非,三位小友有什么新丹药……打算贩售给我宗吗?”
桑戟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和言干怀中的言落月对了个眼神。
下一秒钟,他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老哥哥说笑了。贵宗可是靠体修立派的宗门,谁不知道体修骄傲强大,从不仰仗外物,只依靠自身。我们又哪会拿出丹药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呢?”
账房师叔:“额……这个……”
倒也不必把“你们体修经济状况大多不好,一般刚过温饱线,只能从剑修身上找找优越感”这种事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言干面不改色,跟着桑戟一唱一和。
只听他声情并茂地说道:“谁都知道,收入门中的新弟子,代表着未来二十年、五十年乃至一百年里,宗门的未来。”
“一直以来,但大宗门垄断了天才人物,中等宗门又捞走一批可以大展宏图的散修。小宗门只能招收些寒门秀士不说,还要彼此倾轧、争来抢去,又未必能真正到手。”
他提前接受过言落月的排练,早已把这套台词牢记心中。如今现场表演起来,那叫一个荡气回肠。
一时之间,不止伍平原,就连账房师叔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是啊,这少年人说得对。
弟子的质量,决定着宗门的未来。
他们苍狼宗因门下都是体修的缘故,时髦值不如剑修、法修,让许多优秀的少年人敬而远之。
这些少年人往往是凡间出身,对修仙的想象大多止于御剑的帅气、掐符的洒脱。
他们怎么会知道剑修都是穷鬼,法修宗门勾心斗角太累。
还是他们体修宗门,大家不但直来直去,不藏心眼、亲若一家,而且弟子们还都能攒下一笔家底!
言干这番话直击痛点,说得十分到位。
在已经烘托好的煽情氛围下,桑戟左右看看,隔着一张木桌,朝账房师叔大幅度倾身。
桑戟神神秘秘地勾了勾手指,故弄玄虚地压低声音,把营造出的这份状态推动到极致。
“现在,我们有个好建议想送给友宗,就是不知老哥哥愿不愿听了。”
账房师叔忙问道:“快快说来!”
桑戟平平摊开手掌,言落月从怀里拽出样品,拍到他的手心里。
“诶,储物袋?”
“不不不,这不仅是一只储物袋,更是新入门弟子的福利啊。”
桑戟语重心长,眉目生辉,只盼账房师叔能够当场心领神会。
“您想想,一只储物袋,上面印着您的门派标记、甚至写着贵宗的招生简章。一个人拿着,或许有上百个人看见,这不是正是免费的、最有力的宣传手段吗?”
账房师叔捋着小胡须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
他的表情里浮现着肉眼可见的动心。
“更有甚者——”桑戟单手按在桌上,趁热打铁,语气激昂。
“您可以打出口号,告知所有报名参加选拔的修士,人手赠送一只储物袋。”
“像这种触手可及的宗门福利,岂不是比一百句美言都强?”
“啊,这……有理、小友说得有理啊!”
账房师叔手上不自觉地一个用力,把自己的胡须都扯下来四五根。
说的太对了。
这是他与宗主、长老,从未想象过的道路!
现在他完全可以确定了,这三位小少年,背后必然有着能人指点。
不然以他们的年纪,哪里能提出如此精妙的见解、给出如此简单易懂的宣传手段?
账房师叔不知道的是,“能人”言落月,此时正窝在言干怀里,踢踏着两条又圆又短的小萝卜腿,深藏功与名。
见笑了,这不过是把现代社会“在背兜上印广告”,以及“听讲座就给老头老太太发鸡蛋”的手法两厢结合起来而已。
“只是……”账房师叔仍然心存犹疑,“若是大家都来报名,我们不知要准备多少储物袋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