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绾回老宅参与了父母的葬礼。
葬礼上,许多人都在偷偷看她。
她年幼觉醒血脉离家,一个月前以年仅十岁的年纪从新人秘境试炼中一鸣惊人,纵使虞家其他亲戚旁系很少见她,却是知道这小姑娘的威名的。
更何况……血脉继承者,大凶也。
如今虞易夫妇逝去,更是让这个传说附上了神奇的色彩。
整个送葬途中,虞易留下的两个幼子都格外安静。
小弟虞安景才六岁,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纪,整个人都有些发蒙。
十岁的虞绾稚气未脱,神情却淡淡,低垂着眼睫,一言不发。神情隐忍平静得不似孩童,反而像是个大人。
送走夫妻二人后,虞家家主虞泰的妻子在虞安景面前蹲下。
“阿景,以后跟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虞夫人低声道,“伯母会好好待你的。”
愣神了一路的虞安景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上一次见面,虞安景才三岁,早就没有了对虞绾的记忆,这些年来家里闭口不谈,他甚至都不知晓身边的女孩是自己的姐姐。
虞绾在虞府园林留了一个晚上,一直收敛神情,地垂着头,不悲不喜的样子。
“绾绾,你爹娘的死和你没有关系。”夜晚,虞夫人在屋里哄睡小弟,家主虞泰和虞绾坐在客厅里,虞泰低声道,“没有人能预料魔修忽然发难……若是有人有错,那错的人也该是我。”
无论虞泰如何安慰,虞绾都一言不发。
这时,虞夫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阿景睡着了。”她说。
她看到丈夫的神色,便知道二人之间的谈话并不顺利。
虞夫人在虞绾身边坐下,她握住女孩的手。
“阿绾,伯母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虞夫人说,“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
虞绾低着头,睫毛不断颤动着。
她不说话,但也没有哭。
虞夫人不由得叹气一声。她和虞泰对了个目光,虞泰微微颔首。
“阿绾。”
虞夫人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首饰盒。她轻轻打开,里面黑色绒布里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手镯。
“这是我们虞家祖传的极品法器。此镯虽无战力,但其自身蕴含独特的力量,可护主人周全。若你之后修行途中道心偏颇,此镯可助你重回正途。”虞夫人低声道,“你修行凶险,戴上它,保你性命无忧。”
虞绾抬起头,神情中终于有了些愕然。
“这是家主才能继承的祖传宝物,我,我实在不能……”
“阿绾,你拿着吧。”虞泰说,“你若是平安长大,你爹娘九泉之下才能安心。”
多番推脱争执之下,虞绾不得不收下这白玉手镯。
“可是,伯父……”她低声道,“若是给我,虞家祖传不便失传了吗?”
虞泰笑了。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说,“这玉镯有灵性,被束缚在高阁之中代代相传,或许不如为它找一个合适的主人,物尽其用更好。”
从那之后,虞绾的进步突飞猛进。
她十岁进入第三境,十三岁那年便突破到第四境,这种可怕的速度匪夷所思。虞绾一年的修炼速度,能够赶得上普通修士数百年的苦修。
虞宽一心只想让虞绾好好修炼,她这样的天赋异禀,再去参加几个修仙界的比试,很容易出名。
二人除了修炼之外,也游走九州各界,去探索那些秘境之类,为虞绾增加经验。
长时间的磨合共处下,这对有些怪异的师徒组合之间的关系还是渐渐有了变化。
二人进入苏荷城时,恰巧当地举办节庆,大街小巷一片热闹,街面上张灯结彩,大大小小的路边摊上卖着各种有趣的玩意儿,城里欢声笑语。
他们穿梭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虞绾再怎么清心寡欲,也不过是才十三岁的姑娘,她刚开始还能目不斜视,时间长了,便不由自主悄悄去瞄旁边的东西。
她从四岁起便活得清心寡欲,凡间的热闹和那些漂亮可爱的东西,都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看到其他年轻女孩和小姑娘脸上都带着遮眼的面具,面具上由红笔勾勒出图案,能看得出是狐狸或者猫儿之类的花纹。
还有她们头上戴着的漂亮的节日饰品,都那么闪闪亮亮。
虞绾的眼睛不由得看直了。
她的前面,男人没有回头,双手背后的手指弹了一个空响,虞绾的额头就像是被人凭空崩了一下似的,她连忙收回目光,专心致志看着虞宽的后背前进。
走到路口,虞宽道,“在这里等吧。”
虞宽已经辟谷,但还是会在路过的城中补给些大米蔬菜之类的,给虞绾。
小虞绾便站在路口。
人群熙熙攘攘,笑闹开心,似乎都和她无关。
她想以感受自身真气运转来平心静气,可面前的街实在是太漂亮太热闹了,她的思绪总忍不住飞走。
过了一会儿,虞宽的气息回来了。
虞绾刚抬起头,便眼前一黑,虞宽的大手将一个面具扣在她的脸上。
“路边捡的,别人不要。”虞宽冷淡地说,“切勿玩物丧志,随便感受一下也就罢了,你若嫌弃,就扔了吧。”
虞宽平日做事决绝自我,一般从不解释这么多。
小姑娘也没发现他的异常,她将面具系好,忍不住露出笑容,梨涡若现,总算有了少女天真的样子。
戴面具是一种很奇异的感受,就好像你不再是过去的你,而有了一层保护。
二人继续穿行在街上,小摊一个接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