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锈春刀

叶令蔚能感觉到费澜没有任何动作,他无动于衷的就那么站在原地,手指搭在书包肩带上,抖都没抖一下。

原松很快地就追了上来,他皱着眉,几乎是命令般的语气,“费澜,把叶令蔚给我。”

叶令蔚喘着气,嘴唇差不多已经快要碰上了他的耳廓。

费澜出学校出得晚,高临浩不敢当着叶令蔚的面交代清楚,但当叶令蔚不在的时候,高临浩就跟倒豆子似的把事情给费澜说清楚了。

没有添油加醋,叶令蔚怎么跟他说的,他就怎么跟费澜说的。

费澜听说过原松这个人,很会做人,很能讨老师的欢心,但有些喜欢欺负人,这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毛病,费澜从高一开始就已经不再管闲事。

这条路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

叶令蔚是突然出现的,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扑进了怀里,猝不及防的,仿若突然划过漆黑天际的流星。

原松对费澜这个人不太熟,也没听身边人提起过,学校里有两把刷子的人他几乎都听说过,并且关系大都不错,知道费澜名字的原因纯粹是因为对方长得好,独一无二的好。

费澜迟迟没有任何动作,让原松有些许不耐烦,原松企图伸手去拉拽叶令蔚,费澜虽然没有揽住叶令蔚,但他敛下眸子,往后退了两步,叶令蔚跟着就往前走了两步,避开了原松的手。

原松很不愉快,“你什么意思?”

费澜站着没动,语气淡淡的,“我没心情跟你玩这些小孩子的游戏,你要找他的麻烦,你们商量好,去一边找。”

叶令蔚一怔,随即翻了个白眼,圈住费澜的手更加用力了,他已经做好了费澜要是不管他,他就把费澜的脖子带着一起拧下来的准备。

费澜察觉到怀里人搂住自己的力道突然变大,心里有些好笑,知道害怕?早干嘛去了?

他抬眼看着原松,“到此为止,我送他回去。”

原松有些不可置信,他甚至不明白,气定神闲的费澜是哪来的自信

“你可能还不知道,叶令蔚,是叶家的幺儿。”费澜轻声的提醒原松,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叶令蔚在叶家再怎么不被重视和喜欢,他大哥二哥也不会允许他在学校被欺负的。

叶家?

什么叶家?

原松想了很久,他又不是什么豪门顶流,不可能清楚每个富二代背后的家族,但叶家,连他都知道的叶家,他知道的,就那么一个。

商界新秀叶岑掌权的叶氏,尽管外界并没有太多叶三的消息,但他是存在的,叶令蔚是存在的。

原松看着挂在费澜脖子上的叶令蔚,神色复杂。

他不知道,他不清楚,他就只是个普通高中生,今天中午看见叶令蔚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男生肯定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跟他这种路边小摊养出来的人不一样,叶令蔚站在那里,太阳就照在哪里。

费澜垂着眸子,视线落在叶令蔚的颈侧,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可以了,没人找你麻烦了。”

原松拳头攥紧,手指掐进手心,面前这个男生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跟有些人高高在上的目中无人不一样,费澜的无视,看似对你礼貌有加,实际上他可能都不知道你是男是女。

叶令蔚的双手慢慢地松开,轻轻的搭在费澜的肩膀上,他侧脸靠在费澜的颈侧,露出半边脸对着原松,眼睫微微颤着,“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少年的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仿佛是原松一直在得理不饶人一般。

不清楚情况的人,肯定会以为叶令蔚受了天大天大的委屈。

费澜拍了一下叶令蔚的头,“撒手。”

原松此时此刻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不是说费澜和叶令蔚两个人之间看起来是怎样的契合,而是他现在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多余。

甚至连找麻烦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尽管费澜看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连扶一下叶令蔚的动作都不曾有一下,但原松就是有那个该死的直觉,要是他现在伸手去拽拉叶令蔚,费澜肯定不会像表面看起来一般视而不见。

费澜

费澜

原松成绩很好,从小就就很好,申城不知道多少所高中,能让叫得上名字的就那么几所,中学也是如此。

他知道费澜完全是因为这个人曾在中学多次参加各种竞赛,而他自己也不曾缺席过,跟费澜再怎么都会遇上一次两次,优秀的人总是相互欣赏的,那时候的费澜,是原松少见的乐意承认和赞扬的对手。

但自初三以后,费澜就消失匿迹了。

再遇见费澜的时候,他正被教务处的老弟拎在学校大门唾沫四溅的教育,原松当时是既感慨又清醒。

感慨的是伤仲永,庆幸的是幸好费澜坠落了。

就像陨石一样,坠落了。

这是从上高中起,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的交锋,原松眯起眼睛,他隐隐觉得,费澜远远不是表面上那样普通平庸的模样。

越是不引人注意,就越要提高警惕。

他连一句狠话都没丢,沉默了半天,转身离开了,识时务是人的最大的优点之一,原松后槽牙咬得生疼,但他忍下了。

叶令蔚,他惹不起,费澜,他更加惹不起。

他没有自己给自己招惹麻烦的打算,叶令蔚再说吧。

也就只是稍微长得好看一点儿而已。

等原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的时候,费澜还没做声,叶令蔚的手就放了下来,退了两步,拉开了跟费澜的距离,完全是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模样。

“谢谢。”

“”

费澜简直要被叶令蔚气笑了。

现在是怎么做到这么收放自如的?

叶令蔚比费澜要稍微矮点儿,费澜眉眼微微垂下看着叶令蔚,缓缓道,“叶令蔚,我们谈谈。”

叶令蔚睫毛耷下来,扫在下眼睑,跟一把浓密的毛刷子一样。

“谈什么?”叶令蔚说,“我跟你很熟?”

他话音几乎是刚落,费澜的手就绕到脑后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往下拽,迫使他抬起头,没什么力道,叶令蔚也没反抗,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少年柔软无比的脖子就直接袒露在费澜眼前。

“叶令蔚,”费澜叫他,“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你就往我怀里躲?”

费澜的手指慢慢松开,看似漫不经心的搭在叶令蔚的脑后,他微微俯身,看清了叶令蔚现在眼神是如何的无辜又,无辜。

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不知道一样。

“你还记不记得姜姨?”费澜呢喃着问他,费澜这两天其实是有些疑惑的,他在现在的叶令蔚身上,再没看见对姜姨的留恋了。

因为没了对姜姨的留恋,连带着以往对自己咬牙切齿的厌恶也跟着消失匿迹了。

实在是,奇怪得很呐。

叶令蔚眼里闪烁着香樟树叶上落下来的光晕,睫毛往上抬起,再一盖下来,晶莹的一滴眼泪就从眼角滴落下来,顺着眼角,凝结在下巴,颤悠悠的挂了两秒钟,落到了地上。

“妈妈”叶令蔚有些失神的说道。

“你抢走了她,我讨厌你。”叶令蔚没有喊叫,不像姜蕙跟费锵事情败露而他刚知情时那样声嘶力竭的控诉,他就这么平静,又难过的对着费澜说。

一只无形的手试图捅进费澜胸膛把他心脏挖走。

费澜自认是个很长情的人,即使小学过后,他跟叶令蔚再没见过面,跟叶家的来往也不再需要他,他都一直记得躲在一群人后边,怯怯的叫自己哥哥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