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吴诚驾车前往千口村的同时,秦皇行宫中的嬴政,也在聆听赵昆这几天的行踪汇报。
身为始皇帝,嬴政得每日关心国情军事,身为父亲,他还得时刻关注反贼儿子。
前几天的震慑效果很好,他本想去安慰赵昆,结果还没出行宫,就接到禀报,说赵昆那小子借着“体察民情”天天往乡村跑,弄得他不得不派人暗中保护。
虽然赵昆是在王家的封地活动,但大月氏使者被杀之事却给嬴政敲响了警钟,因此他格外重视赵昆的安全,不想让悲剧发生在赵昆身上。
“陛下,臣蒙毅求见。”
郎中令蒙毅在门外与赵高点头示意后,进了嬴政的书房。
“哦?那件事有进展了?”
嬴政放下手中的毛笔,朝汇报之人瞥了眼,后者立刻收声,退到一边。
蒙毅走进来之后,朝嬴政施了一礼,道:“回陛下,经过详细勘察和推断,臣已经有了线索。”
“赐座。”
嬴政抬手示意宫人安置坐席,然后抬头望向蒙毅:“到底是何人所为?”
“回陛下,根据现场遗留的物证,以及多方盘查,臣已经能断定,是秦人所为。”
“秦人?你是说,此案并非东胡人栽赃嫁祸,而是我秦人故意为之?”
蒙毅坐在桌案后,面色凝重的说道:“虽然我也不信秦人所为,但确实如此!”
“那你可知,是谁的人做的?”
“暂时还不能下结论,不过有两个人嫌疑最大。”
嬴政眯眼:“何人?”
“辛胜与公子昆。”
蒙毅神色复杂的望向嬴政,后者面露诧异:“这怎么可能?”
“臣也只是猜测,尚未有确凿的证据!”
蒙毅摇头道:“据当地村民描述,有一位面似连晋侄儿的青年,曾在北山附近出现过。”
“连晋?”
嬴政皱了皱眉,追问道:“这是何人?”
“连晋乃辛将军的部下,目前担任裨将之职。”
“那这与赵昆又有什么关联?”
蒙毅;“公子昆的新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由王离训练,另一部分由姜潮训练,连晋的侄儿便在姜潮的队伍中。”
嬴政;“所以你怀疑他们杀了大月氏使者团?”
“有这个可能”
蒙毅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什么似的道:“也有可能是栽赃嫁祸。”
“那你今天来找朕,是想让朕下旨调查他们吗?”
嬴政想了想,追问道。
“现在证据不足,贸然调查,恐怕会打草惊蛇。”
蒙毅摇头道:“臣来找陛下,是希望陛下提前检验公子昆的训练成果。”
“这又是为何?”
“臣与顿弱在搜查连晋侄儿的时候,发现此人极为狡猾,临死也不肯透露半点消息,若大月氏使者团真是新军所杀,那其余人肯定与他有共同之处!”
听到这话,嬴政面色一冷,沉声道:“若不是赵昆的新军所为,那就是辛胜所为你可曾想过他们的目的?”
“辛将军此人,臣知之甚少,据说与李左相交情匪浅,至于公子昆,臣也不甚了解。”
蒙毅如实答道:“臣之所以怀疑他们,完全是根据现有的证据推断的!”
“既然如此,那朕就再给你些时间,将案情调查清楚。”
嬴政:“至于提前展示训练成果的事,容朕再考虑考虑!”
“臣遵旨。”
蒙毅拱手一礼。
他也知道全凭自己的猜测,无法说服始皇帝,但让始皇帝了解案情进展,也很有必要。
眼见着,嬴政没有再谈下去的想法,蒙毅识趣的起身告辞。
就在蒙毅刚走没多久,嬴政便朝汇报之人吩咐道;“你去传王贲来见朕,就说朕有急事找他!”
同样的时刻,千口村村头,吴诚的马车被村民们拦下了。
跟当时的阿米奴差不多,因为吴诚三人长得面生,又没有王家的特别通行证,所以负责巡逻的村民,就将他们当作了不法分子,给团团围住。
当然,因为都是秦人,村民们本着同胞精神,没有像对待阿米奴那样拳打脚踢。
“老乡别误会,我们都是来找公子昆的!”
吴诚有些哭笑不得的站在马路上,朝一位手握‘打狗棒’的村民解释。
这个村民正是那位发现阿米奴的张三。
虽然阿米奴不是奸细,让张三有些失望,但他的表现却赢得了赵昆和王离一致好评,所以私下给了他不少赏赐。
从那以后,张三就成了千口村的哨兵,凡是有可疑人马进入千口村地界,都要经过他盘查,无论是谁。
“刚刚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要么拿出通行证,要么马上离开!”张三面无表情的盯着吴诚道。
吴诚皱了皱眉,心说小小村民,怎么如此没眼力见,莫非真当自己是禁军不成?
就在吴诚准备拿出自己的腰牌时,马车上的俊美青年忽然开口道;“老吴,你难道没发现他们有何不同吗?”
“嗯?”
吴诚闻言,愣了愣,旋即将目光落在张三等人身上,果然发现这些村民跟自己认知中的村民,大不一样。
因为村民身上穿的衣袍,竟然没有一个补丁!
“这”
这什么情况?
莫非这些村民真是禁军装扮的?
想到临走之前,赵昆就告诉过自己,始皇帝会来频阳,如今这村落附近出现禁军,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始皇帝已经来频阳了,而且就在这村落里。
可是,这些家伙怎么看都不像禁军啊?
就在吴诚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他身旁掠过,留下一股浓浓的灰尘。
“咦?”
吴诚咦了一声,有些诧异的望向张三:“你怎么不拦他们?”
张三瞥了眼绝尘而去的姜潮,有些古怪的道:“姜统领是公子昆的护卫,我们又没眼瞎,干嘛拦他?”
“姜统领是谁?”
吴诚面带疑惑的望向张三,心说赵昆身边何时有个姜统领了?
却听张三不耐烦的道;“姜统领就是姜统领,哪有那么多谁谁谁?”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管你是谁,要么拿出通行证,要么赶紧走。”
吴诚:“”
张三:“”
两人对视,皆是不语。
半响,吴诚苦笑一声:“难怪公子总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想不到自己才走几个月,就已经物是人非了,原来公子有了新护卫。
也罢!
自己年龄大了,公子是应该找个更年轻的。
想到这里,吴诚黯然转身,朝马车走去:“看来今天来得不是时候,咱们还是回去等公子吧!”
“恐怕咱们回不去了!”
高挑青年皱眉说了一句,旋即抬头望向前方。
只见那队绝尘而去的骑兵,正朝自己这边折返回来。
“前面可是吴统领?”
片刻,骑在马上的姜潮,朗声问了一句。
吴诚愣了下,旋即转身与姜潮对视:“你认识我?”
“不认识,只是听公子提起过你。”
姜潮摇头笑了笑,道:“方才回王家,听说你来千口村了,便来寻你!”
“寻我?”
吴诚心中一凛,皱眉道:“你寻我作甚?”
“自然是带你去见公子”
姜潮挺直了腰板,露出最和煦的微笑,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吴诚稍微迟疑,便转头望向张三,挑眉道:“现在可以放我们进去了吧?”
“有姜统领在,当然可以。”
张三笑着朝姜潮揖了一礼,然后做了个放行的手势。
吴诚见状,翻了个白眼,也懒得搭理他,直接回到了马车。
马车上,三人沉默不语。
片刻,高挑青年忽然感慨道:“公子昆果然非同凡响啊!”
“哦?”俊美青年挑眉:“何出此言?”
“你们难道没发现那位少年有何不同吗?”
听到这话,吴诚和俊美青年对视一眼,旋即抬头望向马车前方的姜潮,看了半响,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却听高挑青年解释道:“这少年骑在马上,沉稳如老卒,完全与年龄不符,不光少年如此,连他的亲兵也是如此”
说着,不由叹息道:“都说秦国骑兵,训练有素,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呵!”
吴诚闻言“呵”了一声,笑道:“你小子不是看不起秦国骑兵吗?怎么突然转性了?”
“非也!”
高挑青年摇了摇头,正色道:“非是吾看不起秦国骑兵,而是往日所见的秦国骑兵与今日所见的秦国骑兵大不相同。”
说完,他又抬手指了指前方:“你们仔细看那骑兵的马腹,马鞍,马蹄,可有发现不同?”
“嗯?”
吴诚和俊美青年闻言,同时朝高挑青年手指的方向望去。
片刻,俊美青年面露诧异的道;“马腹处有两个网兜,马鞍也变高了,马蹄声铿锵有力,仿佛有金戈撞击!”
“不错!”
高挑青年点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骑兵,或许,这才是秦国的精锐”
“这不是秦国的精锐”
吴诚摇头否认道:“这应该是我家公子训练出来的精锐”
高挑青年惊讶:“公子昆对军事也有研究?”
吴诚笑了笑,道:“之前我就说过,他会的东西很多,军事也只是他会的一个方面而已。”
高挑青年:“看来,我需要重新审视自己对公子昆的看法了。”
“我也是!”
俊美青年点头附和:“从村民们的维护来看,公子昆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很高,这与我认知中的贵族子弟,有些不一样。”
“嘿嘿,这下相信我的话了吧!”
吴诚嘿嘿一笑,满是自豪的道:“我就说我家公子与众不同”
高挑青年:“”
俊美青年:“”
两人对视,皆露出古怪的表情。
心说你家公子确实与众不同,这前脚刚走,后脚就把你“抛弃”了。
另一边。
赵昆和王离带着众官吏,费心尽力的清扫坍塌的房屋,引得千口村的村民纷纷来帮忙。
他们二人也在村民们的劝阻下,坐在田埂上,小作休憩。
喝了一口村民们送来的温开水,赵昆望着气喘吁吁的王离,笑着打趣道;“怎么,小侯爷这么快就萎了?”
“少说风凉话”
王离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然后接过赵昆手中的碗,一饮而尽,随即吐出口白气,道:“这他娘的比打仗还累!”
“说得你像打过仗似的”赵昆翻了个白眼,然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笑着感慨道;“这段时间待在家里都快发霉了,能出一身汗,也挺不错的!”
“你倒是待在家里,我可是每天都在训练场练球”
“那你球练得咋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