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哪里就瘦弱了?大王这些人就是‘以貌取人’!我平日跳的那些舞,若不是身体强健有力,根本跳不得呢!”红妃嘟嘟囔囔地穿过楼子大堂,走后门回了撷芳园后院。
“大王,咱们听师娘子的劝,赶紧去浴堂里洗洗,待会儿再来寻师娘子罢。”红妃人都消失在眼前了,朱英还站着不动。一阵寒风从外而来,小厮都有些受不住!担心主子真因此生病,赶紧拿话劝说。
第144章 惊鹊(6)
朱英从浴堂回转来时,红妃正在花厅里与人说话。
朱英走进去,发现和红妃说话的人是两个妇人,一个年纪很大,看着有六十多,另一个年轻一些,四五十岁。旁边桌上是摊开的两个包袱,两个松花色包袱皮里包的是非常华丽的衣裙,这两个妇人倒像是来送衣服的。
红妃刚刚洗澡洗头,此时的人不论男女都留长发,但女子的头发还是要比男子长许多。再加上红妃的头发格外厚密,晾干就比较慢。等到朱英从浴堂回来,她这里其实都没有收拾完毕。
秦娘姨在茶房那边给红妃擦头发,擦到半干时就有人来了。来的人有两个,但她们不是一拨的,只能说是恰好遇到了。其中一个是鱼婆婆,她是楼店务的人,一直替红妃打理房子,就是红妃从这辈子的母亲师琼那里继承来的那所房子。
那所房子刚刚结束了租约,趁这个机会,红妃让鱼婆婆找人重新休憩了一番,然后再重新挂牌出租。休整房子不是小事,鱼婆婆是个很仔细的人,选好了泥瓦匠、木匠等等,定下了要用的物料,拟定了章程,这就来和红妃说明了。
至于另一个妇人,则是裁缝铺子的人。她原来是女司里的良籍女子,才出来两三个月。因为一个儿子是裁缝铺的大师傅,且本人也很是干净爽利,便到了裁缝铺子做事。大概是她善于应对的关系,裁缝铺子里往官伎馆、娼馆送衣服常让她去。
红妃这里她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因为不是见正经客人,红妃也就相对‘轻松随意’。干脆请两人在花厅里坐了,自己则是穿着家常衣裳,披着头发就出来了。出来之后,秦娘姨继续帮她绞干头发,她则是与鱼婆婆、裁缝铺妇人说话。
这会儿朱英都来了,头发总算差不多干了,只是摸上去还有微微潮气。
“不要编什么紧凑发髻,松松地结一根大辫也就是了。”头发没有干透,但也不好再朱英面前披头散发的,红妃只能如此吩咐秦娘姨。
秦娘姨连忙应了,松松地编成一根辫子,发尾用一根鹦哥绿的发绳扎好。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朱英原来站在花厅门口,是不知道进,也不知道退。直到红妃的辫子扎好了,才清了清嗓子,一边走进来,一边说话。说话的时候目光有些游移,还落到了桌上的衣服上。
“没什么,这位是鱼婆婆,楼店务的人,奴有一所小房子是她打理的,近日说要修葺,便有些事需要商量。另一位是寿大娘,裁缝铺子的人,专程送奴前些日子定好裁缝的衣裙左右不过说些这上头的闲话。”红妃低着头应道。
鱼婆婆和裁缝铺妇人都不认得朱英,但从他腰间的革带就知道这是个王爷,连忙站起身来叉手行礼,口称失礼。
朱英自注意不到她们,抬抬手就免了礼,然后对红妃道:“娘子有什么事就继续说罢,不必理会我。”
红妃让秦娘姨去茶房将温酒的器具拿来,红妃自己则是从小橱中拿了两瓶酒,四样干果、四样甜咸点心来:“大王略坐坐,奴这里照顾不周。”
“点心都是寻常的,只图个方便罢了。倒是这酒有些意思,是一个南边的客人送来的,金华那边的两中南酒。现在还没有名气,但尝着不错。大王没品尝过这样没名气的乡野小酒,只当是尝鲜了。”
秦娘姨拿了温酒的器具来,很快便手脚利落地温酒。红妃则是又从小橱里取了两只柑子,一只红色的玛瑙盘,然后摘了指环、手镯之类,在旁边铜盆里洗了手,亲手剥柑子——这些服侍人的活计,也是女乐在学舍的时候有学的。红妃剥柑子又快又好,且不损伤果肉本身。剥好之后又大致撕去筋络,只把一瓣瓣的果肉摆在玛瑙盘子上,形成孔雀开屏的图案。
她这一手看起来挺能唬人,有服务业的专业感了。但是她自己清楚,这连雕虫小技都算不上。服侍人的活计,女乐们也就学个泛泛,她们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歌舞、礼仪上了,就算退一步,也是在琴棋书画这类事上下功夫。摆果盘这类手艺优先度不知道靠到哪里去了!
相对来说,娼馆里培养小娘子,倒是更注重这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们在这些事上是很下功夫的。别的不提,一个捧茶就够受的了——滚烫的茶盏在手上,茶盏壁再烫也不能失手!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有小托盘之类的东西辅助,但总有意外的时候。不断地训练,就是要不管什么意外,都能顺顺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