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人、这些人……

他们于京城中平地起高楼、锦缎绣绮户,来往间罗衣香粉、推杯换盏语笑盈盈……

他父亲带将士们于边境奋不顾身,难不成守的就是这一群废物吗?!所谓国库有罄、连大军的粮草都出不出来。

——却有、金、银、修筑这九层楼台!!

他父亲至死都相信京中会有支援到来。

那粮草确实到了,却并非自京中而来。

而他父亲深深相信、连死都不曾怀疑的那人却早就将边境的一众将士抛诸脑后,只自为了自己的地位钱财、用尽一切献媚讨好。

可少年却看不见、不懂得……

这京城中的一切终与边境不同,那隐藏的言笑晏晏下兵不血刃的厮杀,不似边境上的真刀实枪,却比一切刀枪,更锋锐、更危险,像是行走在万丈悬崖上的一根细丝、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那个莽撞又毛躁的少年不懂得这一切。

他只定定地看着这被火海焚烧的九层楼台——

只恨不得提出修筑楼台的人同这建筑一同化作飞灰。

……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也确实成功了。

那位从少年及第后便受圣眷、平步青云,迄今已大权在握的霍丞相第一次惹得龙颜大怒,被狠狠斥骂不说、甚至于当庭杖责。

他犹且记得自己当时那报复得逞的快意,如今想来真是可悲又可笑。

不过,是督办的楼阁“意外”失火,倘若这真是一位年少得势、浸淫官场已有数十年之久的佞臣,对方恐怕有万种方法,将责任推脱而去。

之所以将事情一力担下,不过是因为他纵火的手段太粗糙,实在经不得人查,迫不得已只能亲自为此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