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白说请简小兮去吃早茶,若是几个月不回来,估计会想念的,简小兮本没有什么胃口,却还是同意了,并搬着手指,说:“我要吃虾饺、肠粉、凤爪,还有皮蛋瘦肉粥……”只是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李一白将车停在了常去的店门前,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可以看见大海,点了许多广式风味的早点,并殷勤地夹到简小兮的碗里,简小兮埋头吃着,几乎不用自己动手,一口接一口,似乎不知道饱。

李一白觉得简小兮有些异样,却只以为她是因为离开珠海有些伤感,因而也没有多问,看着差不多了,便说:“小兮,别撑着了,要不给你打包一些,带着路上吃。”

简小兮抬起头来,摇头说不用,买单吧,也该走了。李一白叫了服务员,简小兮去了一趟洗手间,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灰暗的脸色,将项链摘了下来,又在左手涂上洗手液,将紫色手镯脱下来,放进贴身小包里的袋子里。

一路上,简小兮都不说话,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李一白放了班得瑞的碟《寂静山林》,都是轻音乐,清新空灵,直入心扉。李一白努力找着话题:“小兮,这张碟还是你送我的呢,好几年了,一直在我车上放着,每一次听,都觉得心里很安静,这得谢谢你呀,提升了我的欣赏品味。”

简小兮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李一白找了好几个话题,都基本得不到任何积极的回应,终于踩了刹车,将车停靠在紧急停车带上,转过脸来,拉过简小兮的手:“小兮,到底怎么了?你这副样子,我可有四年没见过了,手都这么冰凉,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快告诉我。”

简小兮似乎恍然大悟,直起身来,嘴角牵出一丝笑意:“没有,你别担心,是昨晚收拾东西太晚了,没睡好,继续走吧。”李一白将信将疑:“小兮,若是有什么不对,你可得告诉我,不许硬撑着!”

简小兮“嗯”了一声,将手抽回来,揉搓了几下说:“我这手就这样,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热,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大惊小怪的。”

李一白发动了车子,说:“小兮啊,你体质还是不行,偏寒,自己要注意调理啊,多吃点补血补气的东西,你先去吧,我找医生再问一下,买好了给你寄到w市去……你累了,把座位放平,睡一会吧,还得2个小时才到呢。”

简小兮说了句:“你也睡得晚,注意开车啊,我眯一会。”就往后一靠,仿佛很快就睡着了,李一白调低了音乐,沿着京珠高速,朝广州开去。

快到广州火车站的时候,简小兮才醒过来,人似乎有了些精神,看李一白有些担心,反而安慰他,表现得什么事情都没有,有说有笑的,到了车站,干脆让李一白直接将她放下,不要去停车场趴车了,并笑着说:“我不喜欢送别,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再来接我吧。”

李一白叮嘱她:“小兮,到了w市,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不要因为g的事务就忍受委屈,一定要以自己为先,听见了没有?”

简小兮一手拉着箱子,一手在背包里的侧面摸索,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又从小包里拿出手镯和项链,装进去,从车窗里递进来:“知道啦,这个你先帮我收着,等回到了珠海,你去找一下裴……思言,替我还给他。”说完转身就走。

李一白在后面喊:“怎么拿给他呀?”简小兮回过头,笑靥如花,却有着些隐隐的不真实:“等我到了w市,把他的电话发给你,我走啦,你多保重!”

李一白还想多看几眼简小兮的背影,旁边已经有人来赶了,只好将车继续往前开,从后视镜里,看见简小兮单薄的身影,逐渐走进人流中去,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再也找不着了。

简小兮走进了候车厅,找了个座位,一坐下,刚才伪装出来的正常即刻消失了,全身又回到了软绵绵的状态,虚弱无力,甚至连早上吃下的东西也想吐出来。

她努力地忍着不适,直到上了火车,将包放好,便躺在了铺位上,再也起不来了,昏昏睡去,直到第二天早晨才醒来。

此刻,火车正在经过她大学毕业后工作过的省城,她趴在车窗前,望着依旧熟悉的景物,眼泪突然扑簌扑簌地掉下来,多少开心的欢笑,多少岁月的忧伤,都沉淀在这里,本以为已经彻底忘记,谁知道还藏在心里,从来未曾离去。

世界上最容易的忘记,就是忘记了忘记本身就是最难的事情。

世界上最难的忘记,就是要忘记一个自己本身不想忘记的人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