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言的眼睛里慢慢地洇出水来,只抱紧了简小兮:“小兮,你以前太苦了,让我心疼……”
简小兮却只是笑:“不苦呀,我大学时勤工俭学,刷过厕所,扫过大路,洗过盘子,帮人卖过东西,还写字换稿费,做校刊编辑……嗯,还担任了校宣传部部长和演讲协会会长等职务,整日忙得脚不沾地,早出晚归,除了上课,宿舍里的姐妹都一周一周的见不到我……可我觉得很快活,自己挣钱交学费,多能干呀,是不是?!”
裴思言将下巴抵在简小兮的头发上,只低沉地应声到:“能干,很能干。”
简小兮却叹了一口气:“我每学期都拼命去拿奖学金,320块,可以用好久,我可节省了,每月吃饭不超过60块……可是老猫说:如果那时候就认识我,哪怕每周多赞助我10块,我就可以再长高点了,至少可以多长5公分……”语气又欢快起来:“切,那时我肯定不要他的钱,我可骄傲了,人家说我像一只小公鸡……”
老猫,又是老猫,裴思言心里突然很不爽,直想把他揪出来,好好地pk一下。
简小兮就这样絮絮叨叨地说着,终于失了精神头,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只还在不停地嘟囔着。月亮从海面上升起来了,皎洁无暇,照亮着周围已经安静的世界,朦胧的月光落在简小兮的脸上,更是显得眉目如画,山川秀美。
裴思言心里一动,不知不觉地,将嘴唇轻轻地贴在了简小兮的额头,一下一下的吻了下去,越过小巧的鼻子,直到红润的樱唇。简小兮的唇瓣是如此的柔软,温热细腻,有一种特别的甜美,还略带着一丝酒味儿,令裴思言忍不住加大了力度,探了进去。
简小兮似乎是在梦中,嗯了一声,开始却没太多的反应,只任由裴思言轻吻,此刻有了明显的感觉,突然睁开了眼睛,好像一下子醒了酒,大喊了一声“不”,一把推开了裴思言,自己随即向后翻滚了两下,才抬起头,狠狠地咬着嘴唇。
裴思言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说什么好。简小兮却又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地捏着,出口的却不是责怪的话语,只急切地说:
“思言,快告诉我,告诉我……你打疫苗了没有?”
把你的病毒,分我一半
裴思言猛然一震,接口说:“什么疫苗?”简小兮却慢慢地松开了手,退回去,缓缓地吐出四个字:“乙肝疫苗。”
裴思言睁大了眼睛:“小兮,你……”简小兮反而平静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没错,我是一个乙肝病毒携带者。”
裴思言有些惊讶,却并不像简小兮想象的那么反应过度,走过来说:“小兮,你是如何……成为携带者的呢?”
简小兮的酒意似乎又上来了,眼神迷蒙:“我不知道,或许是小时候体弱多病,在乡村里打针,卫生所条件简陋,共用的针头没有消毒;也或许是身上有伤口的时候,接触到了有乙肝的病人,总之,无从得知原因了,只知道,从检查出的那一日开始,所有的生活被彻底颠覆。”
裴思言奇怪地说:“你又不是真正的乙肝,只是一个病毒携带者,据我所知,在美国等地方,病毒携带根本都不是病,又怎么会给你造成那么大的影响呢?”
简小兮只觉得浑身疲倦,或许是太久没有说过这个话题了,语言绵软无力:“那是在国外,不是在国内。我大学毕业,考了研究生,父亲电话来,说:小兮,虽然你念书没怎么跟家里要钱,可是你还有两个弟弟,需要盖房子娶媳妇,就别再往上念了吧……于是,我放弃了继续读书,开始去找工作,此时已临近五月,各单位差不多都选好了人,没多少机会了。最后经师兄的介绍,到省报社去实习,写了一篇采访稿,被社长看好,取消了已经内定好的一个名额,给了我。”
“我进入了报社工作,很受社长器重,给了我很重要的两个版面,薪水也不错,同事关系处得也很融洽,我非常开心,对工作很认真,所负责的版面几乎连错别字都没出现过。我自己舍不得吃穿,买60块钱一套的衣服,一天的饭钱也就是几块,将工资的绝大部分都给了家里,同事们都说我对自己太苛刻了,可我的内心仍然特别快乐,觉得这是二十年来,最幸福的时光了……可是,一年之后,报社集体体检,报告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去综合部拿,我也去了,可李主任却没有立即给我,只说我的那份晚了点,让我下班后再去拿。”
“我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下班后就又去了,李主任拿出我的体检报告,跟我说查出来是乙肝病毒携带者,医院说传染性较高,让我赶紧再去医院确诊一下,若的确是的话,要立即治疗。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只觉得很严重,一下子慌了。李主任却又安慰我,说不是绝症,治疗一下还是有转阴的希望的,另外,以后吃饭要注意些,不要传染上别人,我流着泪点头,看到她的眼睛里,有着怜悯和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