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支书送来了一封信,是简小兮的初中录取通知书,提到要交书费住宿费等等,总共一百块钱的样子,父母先是无话,后来便为着如何筹到这些钱,大声争吵了起来,母亲难过地哭了,只说砸锅卖铁也要让孩子上学。
不到十一岁的简小兮,握着一把烤糊了的青麦,窝在厨房里的草堆里,没有一点点升学的欢喜,一声不吭,泪流满面。
简小兮直到现在,还能回想起当时心中的感觉,小小的人儿,无助而悲哀。
简小兮心想,还真是奇怪,自己失学了那么多次,每一次都以为要跟农村其他的女孩儿一样,沿着外婆母亲走过的轨迹,一辈子活在乡下了,可最后竟然没有,不但跌跌撞撞地读完了初中、高中,还念完了大学,最后考了研究生,虽然应父亲的要求,没去念,但与其他人相比,终归是幸运的了。
所以,当读到那些感谢信的时候,简小兮的心里是震动的,她没有想到裴思言会真的做这件事,而且是以她的名义,再坚硬的心,也不能没有丝毫的触动。
合上眼睛,一滴泪掉落了下来,简小兮在心里默默地念:
对不起,思言,我不能爱你。
公司,就是一个小江湖
某日,在公司的例会上,张加仁宣布了一项新的任命,因自己需要有人协助处理具体事务,任命梁绪言为总经理助理。众人都知道梁绪言是一直追随着张家仁的人,得到此任命,也无甚大的反应,只在私下议论时,就梁绪言将近五十岁的年龄,感叹几声。
却不想梁绪言上任以后,助理需要做的具体事务反倒不太会做,连电脑都用不熟练,均需假手他人,自己却慢慢地端起架子来,宛若总经理的代言人,开始逐步插手各部门的具体事务,而行事却又是之前乡镇企业的风格,根本不合时宜,无法操作,还添了不少乱子,由此惹得民怨沸腾,却因着他与张加仁的关系,敢怒不敢言。
因为市场部的客户大部分都是简小兮做的,牵涉到一些转厂、海关事宜,这些是梁绪言从没接触过的,不能直接渗入,便开始旁敲侧击,只是每每说话说不到点子上,简小兮便也不甚搭理他,却不想暗地里惹恼了梁绪言。
再加上,张加仁初到g做总经理时,电话老部下梁绪言,要他来新公司,便许给了他市场部经理的位置,只是股东之中并不是他一个人全权管理g,李一白也出任了副总,并且是主管销售,他主推了二十五岁的简小兮,从而断了梁绪言的念头,只是这不甘心的情绪却潜伏了下来。
开始,公司内诸人因着他年龄大,都客气地称呼他一声“梁总”,张加仁也默许了,却没想到更助长了梁绪言的气焰,一副大权在握的样子,总想找机会为难一下简小兮。
对于他的想法,简小兮也心知肚明,只不与他正面冲撞,却也不肯如旁人一样称他为“梁总”,只按照职位叫他“梁助理”,这更令梁绪言不爽,只拿简小兮没办法。
这一日,张加仁将简小兮叫去办公室,说了些事情,临末让简小兮把梁绪言给他找来。简小兮找了一圈没找到他,便问王春令可曾知道,王春令一撇嘴:“喏,在隔壁呢,估计又在狐假虎威,要不然,就是借着开会的名义在那跟山西帮的人闲扯。”
山西帮,是员工们对跟随着张加仁来的人的集体称呼,这批人,从乡镇企业来,仍是一副旧观念和山寨风格,却藉着张加仁的关系,也占据了一些重要位置。
简小兮因是张加仁交代的事情,便亲自去隔壁看了一下,门关着,简小兮站在门口听了一会,一片杂七杂八的哄笑声,果然是在上班的时间侃大山。于是敲了敲门,听见里面马上安静了下来,梁绪言说了一声:“进来。”便推开门,也没往里走,只站在门口说:“梁助理,张……”
话刚出口便被梁绪言喝止:“没看见我们在开会么?出去……”
简小兮恼了,从小到大,从没有谁对她如此喝令过,却又想到这么多人看着,不好正面冲突,遂竭力压制着声音,只说了声:“张总找你。”便关门而去。
……
到了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梁绪言来了,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与林之道他们说笑,简小兮只埋头处理着手头上的事物,左耳进,右耳出。却不想后来梁绪言转来转去,扯到了自己身上,只听他装模作样地对市场部的人说:“各位,咱们同事之间,要互相体贴帮助啊,以我这一二十年的体会,尤其是在一定的场合,可得记住给互相对方长脸,这可是非常重要的,维护公司形象第一嘛……你说,是不是啊,简经理?”说到最后一句,提高了声音,矫情肆意,满是挑衅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