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杨老爷草草定了日子,要纳舒瑜进门。也许是做贼心虚,也许是他太过自信,自信到自己手染数人鲜血依旧从容淡定,正迎喜事。总之,他定下的那个日子,稍微动一下脑筋的话,其实并不难发现,那天正是他第一任夫人去年亡故的日子,当然也是方海的头七。
即使舒瑜不知方海遭人毒手的事情,她也是不肯的,若不是杨老爷用叔父和婶婶的性命要挟,恐怕舒瑜早已经在奈何桥头与方海相遇。
当然,恶人从不会只做一件恶事。为了让舒瑜乖乖就范,达到他的目的,杨老爷命人伪造了一封请柬,让下人再带上太守写给他的手书,一同送去舒瑜房间。说是方海考上了状元,前程似锦,在京城已经娶了高门贵女,早已忘了她这寒门旧人。
舒瑜自是不信,可到底这杨老爷是个惯犯,深谙骗人使诈的套路。他这一番说辞七分真,三分假,又夹杂了几句威胁,由不得舒瑜不信。
日子一天天过去,舒瑜整日坐在窗前,不思茶饭,黯然伤神,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
日落西山,华灯初燃。
这日傍晚,有人敲响她的房门,舒瑜依旧不理会。
那丫鬟装扮的小姑娘端着茶点推开门,眼神四处扫了一圈,又将门死死关上。她一句话不说,只把托盘放在桌上。
倒是与往常不同,舒瑜也没太在意。
“舒瑜姐?”那小姑娘鬼鬼祟祟的上前,望着她的眼神满是担忧。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舒瑜讶然的回过头,见眼前的人正是书院里的小丫头乙秋。
舒瑜眼中浮上一层薄泪,忙起身抓住她的双手,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才低声道:“你怎么会在此处?”
乙秋见她神色颓唐,唇色发白,十分心疼:“舒瑜姐,你受苦了。”她紧紧看着眼前这副苍白的面容,瘪瘪嘴,欲言又止,留下一行清泪。
舒瑜见她如此,亦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低头默默流泪。
“舒瑜姐,你快跟我走吧。”乙秋盯着她,神色坚定道:“我打探过了,现在阖府上下都为明日喜宴准备,我来时没瞧见几个人,正是逃走的好时机。”
她擦去面上泪痕,刚欲答应,转念一想又闭上了嘴,犹豫道:“我若是一走了之,叔父与婶婶该怎么办?”
乙秋握着她的手不由得攥紧,她拧紧眉头,抽泣一声,终是难掩心中苦痛:“舒瑜姐,方大哥他……他死了,是被杨老爷杀死的。”
舒瑜满脸震惊的望着她,而后对上那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眸光微闪,指尖发凉,她轻笑一声,显然不信。
前几日才摇身化作状元郎,正逢喜事,今日却被告知,他已然离世,未免太过可笑。
她虽笑着,眼中一派凄迷,轻声道:“你在骗我,对不对?你知他娶了别人,怕我伤心,才故意骗我的,对不对?”
手摁在心口,按不住心中绞痛,她痴痴笑着,泪如雨下。
很难说清舒瑜此时究竟是信了没有,但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对她而言都是锥心之痛,硬要说区别的话,也只是这锥子戳心,伤五分或是七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