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大约是一个月后,方海真的回荒都了。
要说这世间的诸多遗憾之中,物是人非事事休,定是占得一席之地。就如方海带着彷徨与沉郁,就如舒瑜揣着哀恸和愧疚,二人苦苦的相思与坚持,换来的是一身待嫁的红衣,只不过这嫁衣不是为他而穿,而是为了别人。
犹见当时,方海马不停蹄的赶回书院,本是容光焕发,满面春风的向叔父告知自己的喜事。明明功名在侧,一步之遥,只等放榜那日,三书六聘,求娶舒瑜。谁知似此星辰非昨夜,佳人已不在,独留他伫立寒风。
再到宅院,再见婶婶,她已然憔悴消瘦,向方海哭诉、忏悔。亦责怪他来的太晚了些,舒瑜早已被杨老爷带走,关在府上。纵使他们变卖家产,东拼西凑借够了钱,拿去赎人,杨府却是闭门谢客,不肯再见他们。叔父一气之下到官府击鼓鸣冤,岂料,官府只说黑纸白字写的清楚,可怜舒瑜白白卖给了杨府,二位老人也因此心力交瘁,病了不知几日。
方海心有不甘,安顿好叔父与婶婶,带着好些银两去了杨府,决心把舒瑜赎回。到底是他年轻气盛,怎么抵得过阴险狡诈的商贩。荒都不过一个小地方,难得有一个舒瑜这般生的花容月貌,杨老爷好不容易才得了手,怎肯轻易放人。见他闹事,派人狠狠打了他一顿,竟是连门都没能进。
众人看得正气恼,问寻眼梢偷偷瞥向了林川,见他双手紧紧攥着,显然心中恼怒。许是想起了他的前世,问寻又默不作声的摇了摇扇子。
这时,画面一沉,地上突然出现好些碎银,那些小厮立刻停了手,急忙去捡。方海得了空,踉跄的站起身来,一把揪起那位略显瘦小的男子,胡乱抓了一把银钱塞进他怀里。
方海咳嗽两声,怒声略带嘶哑,道:“把这个交给你们老爷,他自会见我。”
那小厮看了一眼手里的银两,和他递过来的纸书,欣然同意。
当那份带着两滴鲜血的纸书递到杨老爷面前时,他本是十分不屑的拆开,待目光移上时,却是脊背一凉。原来那纸书是御史大人写的一封推荐信,举荐的人正是方海。
巧的是,他方才刚收到太守写给他的一封信,信中恰好提到了此次的状元郎,那人亦是方海。杨老爷大惊失色,知道自己得罪了人,急的团团转,连忙叫人将他请进府里来。
天色暗沉,阴云密布,好似又要下雨。
没过多久,管家引着人走进院子。杨老爷连忙上前迎接,眼见来人仪表堂堂,眼中怒意甚浓。他连连赔笑讨好,一抬头,正对上方海愤恨的目光,心中悚然一惊。便知今日这仇已然结下,待他上位之时,自己绝不会有好子日过了。
杨老爷面上笑着请罪,眼神却是阴毒狠厉,心中越是算计,声音越发讨好:“公子切莫怪罪。实在是我与舒家白纸黑字记的清楚,谁知他们硬要耍赖,我被他们吵的烦了,竟冲撞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不要怪罪我啊!”
方海站在桌前,不屑与这虚伪之人攀谈,直接了当的问道:“舒瑜小姐现在何处?我今日来就是要带她回去的。请杨老爷放心,舒家婶婶欠你的钱,我会连本带利替她还上,一分也不会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