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咬牙挪到羽蘅跟前,草草一行礼算是见过。
羽蘅“啪”的一声放下茶碗,转过头来笑语晏晏。
“你是苏姨娘生的羽然妹妹吧,我是你嫡姐,以后日子长了就熟了。对了,今晚我母亲没来,也就是你嫡母,明日你再向她请安吧。”
这一番“姨娘嫡姐嫡母”的话听完,杜羽然早就白了脸色,自出生以后她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大辱,不由尖厉地讽刺问道,“你既是我嫡姐,这些年又是在哪里长成的呢,就怕你不知礼数,将来坏了我们杜府的名声!”
羽蘅笑容更盛,“我的确是在庄镇上长大的,但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比如说你这样庶出的妹妹当着长辈的面质问嫡姐,这就是不知礼数,换作是我,绝对做不出来。将来就算杜府名声会坏,也绝对不是坏在我身上。”
杜羽然接连被训,脑中一片空白,看着羽蘅的笑容特别刺眼,伸手就恨不得扇到她脸上,把她得意的笑容撕个粉碎。
羽蘅冷眼看着,只等着那巴掌落下来,忽然苏氏高声说道,“宇识,还不快去见过你三姐,你以后又多一个姐姐疼了。”
苏氏的儿子杜宇识今年才十岁,正在老夫人那里撒娇。
老夫人因为三儿子杜唯华是几代人里唯一一个中进士的,格外偏疼三房,这会见了三房唯一的孙子,更是心肝宝贝地叫着。
她早就想维护杜羽然,闻言也推推杜宇识,“去吧,去叫你羽然姐姐回来吃果子。”
杜宇识跑过去拉住杜羽然的衣角往后扯,看向杜羽蘅的眼光却满是恐惧,羽蘅朝他一笑,他更是慌张得直想躲到苏氏怀里去。
羽蘅也就不管他了,任由杜羽然回到老夫人身边坐下。
杜羽然咬牙切齿说了那么多不尊敬的话,老夫人和苏氏居然只当没听到一般就想混过去。大房子女脸上皆有些愤愤不屑的神色,羽蘅却不急。
且让他们得意这一时,等会就知道痛了。
过了一会儿,有小厮来报老爷、大爷、三爷都回来了,杜老夫人手一挥,吩咐开席。
丫鬟们流水一样送上各样菜品,几个男主人纷纷进阁。杜府主子不多,现在也就只添了羽蘅一人,自然按习惯的座位入座。
苏氏刚要挨着儿子坐下,羽蘅突然开口,“苏姨娘,母亲晚上还没用饭,你吩咐厨房送一份过去。”
她抬头认真看着苏氏,“请姨娘亲自吩咐人送去,饭菜也要精细些,要是母亲吃了不舒服,我可是不依的。”
苏氏曲着腿坐不下去了,讪讪答应一声出去吩咐,临走时眼波朝杜唯华那里扫去,直让杜唯华生出三分怜爱三分心痒。
过一会苏氏回来待要再坐,羽蘅皱了眉,“苏姨娘,你也该识趣些,我刚刚已经委婉提醒你了,你莫不是又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姨娘,你见这桌上可有别的姨娘?”
杜羽然再也压抑不住,“咣”的一声摔了筷子,“杜羽蘅,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乡下野丫头也配这么跟我娘说话?我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羽蘅声音深沉,脸上毫无惧色,“庶出的妹妹是想来教训嫡出的姐姐了?刚才我就说坏了杜府名声的人绝不会是我,现在看我还真说对了。”
羽蘅又转向罗氏,“大伯母,咱们家里真该请两个教习嬷嬷好好教一教规矩,不然外人要说咱们忘了先祖在京的风度了!”
提到在京的先祖,杜老爷变了脸色,杜老夫人也暗自揣测,羽然这样说话实在不像个大家小姐,就算自己想维护,到底不能太纵着她。
罗氏在心里掂量了一下,面上却作讶然状,尴尬道,“这,三丫头跟我可说不着,家里的事一向不是我管着的,更何况羽然只是我侄女。”
羽蘅也仿佛惊着了,“大伯母是长房正妻,入杜府十多年,儿女双全,竟然不掌家?难道还是祖母管着吗?”
苏氏这才觉得有些发冷,杜羽蘅绕了这一圈,又敲又打的,竟然是为了这个。
“以前都是苏姨娘管着的……”罗氏欲言又止。
杜羽蘅正色向杜老爷和杜老夫人道,“苏姨娘以前再如何好,如今已和从前不同,父亲身为本地父母官,将来杜家出去应酬让姨娘出面,这是个什么体统?还请祖父祖母思量。”
杜老夫人冷笑道,“苏姨娘不行,难道你娘就行?在庵里修行十多年,又是那样的家族,说出去不同样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