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一口接着一口,连锅底的鸡汤都喝了个干净,末了,倚在靠背上,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引得旁个桌上的客人频频往他这边瞧。
怕自己被人认出来,小二放下铜钱,佝偻着身子,匆匆逃离了阖兴居。
“怎么样?你可打探到什么了?”李大头见小二迟迟未归,等得着急,又见面馆里廖胜无几的客人,更是烦躁,好不容易盼着小二,忙上前询问。
“掌柜的,那阖兴居新上了一记过桥米线,跟咱们家面条差不多,吃起来,可真是鲜美”小二绘声绘色地同李大头讲着那过桥米线如何如何好吃,他不得不佩服,这陆小老板的手艺真是好得没话说。
“你说的这米线,定价如何?多少钱一碗?”李大头面色愈发阴沉,握住茶杯的骨节微微泛白。
“二十文一碗。”小二回忆道。
“二十文?”李大头颇有些震惊,自己和其他几家铺子,在这搞降价,没想到阖兴居的菜品,不降反升。
“他这米线二十文一碗,定是没有什么客人点的吧,不过就是一碗面条罢了,还卖到二十文,当真是农家子没见过世面穷疯了”
小二小心地咽了口唾沫,那脸色比哭还难看,“掌掌柜的,我瞧着那阖兴居客人不少呢,几乎桌桌都有一份过桥米线,我走时还有不少客人在那等着点单呢”
李大头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砸了出去,散落在地上破碎的瓷片无不彰显着此刻他心中难以平息的怒火。
想想这段时日,李大头完全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面馆里的客人虽然多了,但多数都奔着打折的菜品来的,销量虽有所增长,到手的利润却直线下跌,隐隐有赔本的趋势,本以为自己吐吐血,少赚一些,只要靠到阖兴居的生意黄了,以后有的是自己赚钱的机会,可没想到,不过几日,就被陆云琛又扳回了一局。
“掌柜的,咱这打折的买卖还做不做了?”小二颤颤巍巍地问道。
“滚都给我滚出去”李大头将桌上的瓷器一应都摔在地上,指着小二的鼻子,怒骂道。
小二见状,不敢触了他的眉头,连忙弯着腰垫着脚快步退了出去。
同样叫苦不迭的还有包子铺的邱掌柜,从前五文钱一个的肉包子,如今卖到三文钱,素包子更是一文钱一个,亏着本卖了几天,只见白花花流出去的银子,却不见回本的,就这样,好不容易拉拢过来的客人,三两天就被阖兴居的油条、豆腐脑、夹肉饼勾走了。陆云琛哪里是个厨子,分明就是谢必安!
托人买回来的早饭,邱掌柜自己也尝了尝。
炸的金黄酥脆的油条,一咬下去,滋滋地冒着亮汪汪的油花,“咔嚓喀嚓”直掉酥渣渣,内里柔软蓬松,咸香味十足。
那豆腐脑也不知如何做成的,似凝脂一般,白嫩嫩的,一整块团在碗中,没有丝毫的松散,勺子敲上去微微抖动,口感滑嫩,裹着淡淡的豆香,入口还未嚼,便顺喉咙溜了下去,所到之处一片暖烘烘。
邱掌柜被香味勾得口水直流,呼噜一顿吃下去,再看看自家的包子,顿觉寡淡无味,如同嚼蜡,忍不住连连叹气,卖的便宜又如何,这味道可差了十万八千里,换做是自己,哪怕是多花点铜板,也想着能吃得好些。
青梅斋的宋掌柜也歇了心思,有道是“一步赶不上,步步都落下。”,中秋节,自家铺子的糕点被阖兴居的月饼挤得毫无出头之日,茫然听信李大头的主意,跟着他们一股脑的降价,也无济于事。
本来平日里前来买糕点的人也不多,大部分只是称些零散的,给自己孩子解解馋罢了,这一波价钱大跳水,客人还是往常的那些客人,赚的银钱可少了一大半,尤其是在阖兴居又是奶油泡芙,又是豆沙糯米饼,各类点心甜品翻着花样的往外推,即便有恋旧的常客,但架不住人家也想尝尝鲜。
原本团结起来,信誓旦旦要打压阖兴居的几家铺子,眼瞅着人心涣散,四分五裂。
秦慕言本还在担心,在这种局面下,阖兴居的菜品坚持着不降价,可能很快就会被挫得毫无翻身之地,没想到陆云琛如此稳得住,硬生生地靠着推各类吃食,将流失的客人
挽救了回来,还逼得其他家纷纷偃旗息鼓,上门求饶。
“久闻陆小老板盛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一表人才。”青梅斋的宋掌柜一大早,便提着礼盒登门。
“稀客呐,宋掌柜,这早早的,您不在自个儿店里忙活,跑来陆某的阖兴居有何贵干?”陆云琛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揶揄道。
陆云琛不提也罢,一提起来,宋掌柜脸色登时垮了下去,面露苦涩道,“陆小老板,你说这话,可就是折煞宋某了。咱都是在永安镇上做买卖,就为了讨口饭吃不是?何必逼得旁个人赶尽杀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