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丈这是哪里话?阿言既嫁入我陆家,便是我的夫郎,自是什么性子,我都稀罕的。”陆云琛不紧不慢道。
“那那如此甚好。”秦良应和,“慕言小爹尚在人世时,每每说起他的婚事,便唉声叹气,如今小儿觅得良婿,他小爹九泉之下也能闭眼了。”
“那是自然,头着昨个儿,我和阿言还去后山祭拜了岳丈,想来岳丈见我们如此恩爱该是高兴坏了。”
“恩恩爱就好。”秦良蹙眉,端起杯子,撇掉面上的碎茶根,吹凉抿了一口,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继而自顾自道,“我同他小爹操劳一辈子,也没有给慕言攒下些家底,幸得慕言命里有福气,才能住进这么好的屋子。”说罢他又张望了一圈四周,咽了下唾沫。
“岳丈放心,我知阿言自小吃过许多苦,必会更加珍视他,善待他,绝不叫阿言受半点辛苦。”陆云琛笑吟吟地保证。
“唉小儿能得此爱护,我这做爹的也就安心了,不必跟着我们挤在那成日里漏雨,冬冷夏热的小破屋子里,也不必同我们一般,吃糠咽菜填饱肚子。”说罢,秦良低垂着脑袋,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看这连年干旱,地里收成不好,官老爷们还时时征收赋税,也亏得慕言这孩子懂事,没嫁人前,家里地里两边帮着忙活,这才堪堪饱腹,唉”秦良一面唉声叹气,一面偷瞄着陆云琛,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既不言语也不表态,以为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陆云琛坐直身子,将二郎腿放下来,晃动着手中的茶杯,看茶叶梗在水中如螺旋一般打转,最后落入杯底。
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呢,这所谓的岳丈打着来看自己儿子的由头,进门许久,尚不曾过问半分,只跟他卯着劲儿的哭穷,傻子也能看出点苗头来了。
可看出来是一码事,怎么做又是另外一码事,他可是记得那卢云秀张口闭口就骂秦慕言是个丧门星,赔钱货,他让秦良进门,图的不过是不想让村里人对他家小夫郎指指点点罢了。
秦良许久见他没有反应,接着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哭丧着脸道,“慕言能在你这也好,前些日子,秦家村大雨,冲坏了好些庄稼,那雷打得震天响,连家门口的大槐树都劈开了,幸好那日,我同你娘歇息得晚,大槐树倒下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堂屋,这才逃过一劫,只可惜了那屋子,如今连修缮都成问题。”
眼瞅着就是饭点了,秦良却半点挪窝的意思也没有,只自说自话地跟陆云琛“诉苦”,看样子是不打上这趟秋风不罢休了。
陆云琛略有些不耐烦,指尖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子,扣扣作响,卧房门后蜷缩的身影隐隐约约,这小兔崽子该饿了吧,说好今个儿给他做凉粉,秦良叨叨起来没完没了。
倒不是他抠搜,只是昨日碰见卢云秀时,这婆娘情急之下吐露,秦慕言他爹,也就是眼前的这位岳丈大人,曾说他家小夫郎命硬,是个克爹克娘的扫把星,若不是八字生得好,怕是要砸在手里。
一想到要孝敬这样的“岳丈”,陆云琛到手的肥肉换骨头,心有不甘。可方才秦慕言在门口闹了一通,不多时必定会传满整个村子,这不让亲爹进门的大不孝罪名砸下来,他一个小哥儿在村里还不被戳破脊梁骨?
再看这秦良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此行若是空手而归,那秦家村必然也会传的“腥风血雨”。
一想到这,陆云琛心头一阵郁闷,他摸了摸袖口处,荷包里买土豆的银钱还在,解下荷包,随手扔在桌子上。
“岳丈来此一趟也不容易,我同阿言日日忙活着小食摊儿的生意,甚少照顾到您这边,这些银钱,还请您收下,就当是我和阿言”
秦良一听荷包扔在木桌上的闷闷声音,便知里面银钱不少,登时眉开眼笑,拿起荷包垫了垫分量,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嘭”的一声巨响,二人目光循声望去,秦慕言猛然推开卧房们,脸涨得通红,喘着粗气,胸膛随着呼吸剧烈地起伏。
“你把钱给我放下!”一声怒吼,陆云琛心脏险些漏跳了一拍,他家他家阿言嗓门还真是气沉丹田呐。
秦良霍地捂住荷包,死死地护着,“小兔崽子,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这可是姑爷孝敬我的,你当都跟你一样,老子养你这么大,半分钱没给老子带回来。”
“你还有脸来要钱!当初那五两银子,你不是自个儿都吞了!”秦慕言双手紧攥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着秦良扑过来。
“笑话,好歹老子养你一场,收下你的礼金有何不妥,这是你该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