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同一场雪 送她出嫁

每次见面都可能是最后的道别,你可知这天空飘起的雪,是我逐日里对你积攒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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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略调整了一下姿势,想尽快在悲伤中抽离,但看着她还是温柔地回道:“我一直在城外的军营里,这些年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习惯了。”

她笑着说:“和在西州一样,王府不住,只喜欢住军营。”我低声应了一下点点头,没想到她接着说:“一开始,我还以为师父嫌弃我是个哑女,教起来麻烦,有意躲开。”她说完才看向我。

而我确实没意识到她会有这种想法,轻摇头回道:“怎么会呢?”看似简单的否认,仿佛在今日里略有几分客套的韵味,恐她会伤心,心底的酸涩和刺痛再次燃起,忍不住终于说了回真心话:“不回王府住,是因为我身上常有伤,怕你年纪小,吓着你。”

说完我才敢看她,谁知她眼里泪水已打转,不想看她伤心,就此转身看向远方,这可能是最后的道别,看她情绪恢复才放心,轻转身子看着她的侧影,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十一,你一定要安好。

明月皎洁,愁思当头。我与萧宴齐坐在太极殿前的台阶上,看着夜空中高高挂起的月亮,感慨人生无常。

“没想到,贫僧一南萧人竟能在这里赏月?”和尚感慨逃亡之后的际遇。

这里是故土,也有过美好,我回应和尚:“我以前经常在这儿赏月。”而后接着问:“萧晏,你去过关外吗?”

“我和那儿隔着一个北陈,如何去?”

我抿了一下嘴,垂了眼睛说:“时宜曾想去,一直没机会。”我想起往日的种种,曾答应她来年开春要带她去关外,她是如此欣喜万分,且如此信我,如今却到了这般境地。

次日是时宜出嫁的日子,我知道礼不会顺利而成,太原王想扶金嫔上位的野心怎会就此罢休,军营已准备好一切。而我在辰时却收到了她托凤俏送来的东西。

“师妹说,她离开王府时忘了留下藏书楼的钥匙。”凤俏将木盒递过来放在案几上。接着又说:“师妹还说,上林赋她还没学成,还没补上剩下的。”凤俏施礼退下了。

我打开木盒看到那把她入府时送她的钥匙,想起那面墙上留下的笔墨,想起她曾以手语示意:色授魂与,心倾于侧。想起我曾说过:“待你学成时,再补上剩下的。”

带着此生的遗憾,将那把钥匙放进怀里,愿它在来世能打开那扇尘封记忆的心门。

我与和尚坐在距离皇宫最近的街头送她出嫁,天空中皑皑白雪一片一片飘落,每片仿佛都写满了我对她的思念和不舍。

“在南方,少些见如此大雪。”和尚还未喝一口碗里的胡辣汤便赏起了雪。

“在西州的时候,她最喜欢在屋顶看雪。”我仰望天空好像在回答和尚的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为何在屋顶?”

“因为她是日后的太子妃,如果没必要,漼氏和宫里都不希望她在人前露面。”我看向和尚接着解释:“我们在伽蓝寺初见那年,是她刚刚来到军营。”

“为何不去东宫观礼?”

“我答应过她,绝不观礼。”和尚稍微挪动了身体表示对此的无奈。是呀她不希望我看到她出嫁的样子,为我,也为她。

“在这里也一样,同是中州,同一场雪送她出嫁。”再次看向天空中的雪花,心里默念:时宜,终不能负你千里红妆的样子,你可知在这宫墙之外,我有为你配白绢单衣,赤色纁裳?

天行匆匆来报金荣于太原起兵攻打河内,终于还是在这天来了。

赶到军营,晓誉将漼风被劫持的消息呈上,自带斥候营先行于战地,临行吩咐其见机行事,并告知漼风不会有危险,大军随后启程。金荣以挟持漼风和攻打河内之名,引开中州的南辰王军,恐宫中有变。吩咐天行进宫保护陛下,在确保陛下安全的情况下引蛇出洞。

最终禁卫军连同戚氏反叛将陛下挟持出宫投靠金荣,广陵王给戚氏和金荣扣了一顶挟持陛下的罪名,放消息给杨绍和漼风务必确保陛下安全。

实在放心不下中州,此战必须速战速决,带大军连战河内三日,战胜后行至金荣营帐,得知戚氏已被沉河而死。

广陵王肃清执政之路,戚氏家族已难逃株连之责,金荣有挟持陛下之罪,必死无疑。他心里更清楚,明里他与金荣合谋,实则也只有指望南辰王军和漼氏的支持了。

微凉的夜里,对着这悠悠河水,不禁感叹,金荣会以此而死,我又会以何罪之名而亡?不过是殊先殊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