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嵘刚离开的时候,乔南期觉得赵嵘只要肯回家,他就能接受。
后来他发现赵嵘是认真地想要分手,他便想着,只要能把赵嵘接回来,他也可以。
再后来,他知道了一切,发现了自己不自觉冒出的那些喜欢,只求赵嵘能再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可能,再给他一个拥有永远的机会。
可到了最后,他发现赵嵘根本不再喜欢他,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最好的朋友之一结了婚……
他已经什么都不奢求的时候,却突然给了他一个本该是惊喜的好消息。
但这“惊喜”将他一箭穿心。
那些本来还存在的微弱的指望和希冀在这一刻,成了乔南期根本不希望存在的东西。
他逃避般觉得自己要是没有去查,或许还会好受些,又庆幸他查清楚了。
查清楚,看清楚,他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他曾经无比希望赵嵘回头。
可他此刻脑海中的想法,千句万句重复的“不值得”,最终居然在一瞬间汇成了一个想法。
一个他之前根本不可能有的想法。
——要是赵嵘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过他,这些年过的是不是……反而会更好?
……
乔南期一个人独自在办公室坐了许久,他什么也没做。
过了许久,已近深夜,被他嘱咐着加班加点的小吴将先前在疗养院照顾赵茗的看护带来了。
乔南期原先要介入这家疗养院,只是为了知道一些赵嵘的现况。
赵嵘已经搬走了,他要不着痕迹地了解一些事情,只能从赵茗那边下手。所以他想着,到时候要是能偷偷地问一问看护人员和医生,知道赵嵘现在的情况也好。
没想到,那看护说的话让他毫无准备。
“……走了?”乔南期重复了一遍。
那看护点头:“走了,全家一起走的,给我开了双倍的工资,问我跟不跟去,我上下老小都在这扎根,就不去了。前些天,一个多月前吧,给了我一个大红包,开车走了,那天雪还挺大的来着。”
一个多月前。
一个多月前,婚礼才刚刚结束十几天。
一个多月前,林律师才刚刚把那些遗产的手续处理完毕。
乔南期立刻问:“去哪里?”
看护本来因为经常在疗养院见到卸下强硬外壳的乔南期,说话间没什么负担。
可他此刻却骤然压低了声线,无形之中的气压让看护生怕乔南期不满意答案,不自觉结巴了起来:“没、没说啊……就问了我一下愿不愿意跟去外地,我拒绝之后也没问了……毕竟是雇主,人家不提,我、我也不好多问……”
外地……?
赵嵘不在杨城了?
那看护问他:“乔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乔南期已然让小吴送人离开。
小吴熟门熟路地带着人走出办公室时,乔南期突然喊住他。
“先生?”小吴不解,“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乔南期没有看他,只是拿着手机,不知在看着什么,嗓音低沉,卷着疲惫:“明天不用来了,休息几天吧。”
小吴被他这话砸得懵了一下,这段时间好不容易被他们先生那微弱的平易近人培养起来的胆子全都给吓没了:“啊?先先先、先生!是我、我哪里没做好吗?再给我一次——就一次机会!!我——”
他差点就冲到乔南期面前痛哭流涕跪下了。
可乔南期只是揉了揉眉心,说:“我只是让你休息,我明天不会来公司。”
小吴这才懂了。
原来不是他们先生要解雇他,是他们先生要给自己放假。
于是他立刻收了脸上的愁云惨雾,带着看护离开了。
离开前,他还是没忍住提了一句:“先生,您还是……注意休息。”
乔南期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吴走后,办公室内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窗外夜色深深,屋内灯光如昼,却仿若无边长夜。
他看着手机,已经重新登陆了那个加上赵嵘的社交账号,点进赵嵘的主页。
其实这些动态他早就不知看了几遍,但此时此刻,得知赵嵘一个多月前早就离开,再看这些内容,竟才察觉出区别来。
赵嵘这些时日发的动态并不多,大多都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风景照——如今看来,也许是在离开的路上拍的。这些风景照里没有人,赵嵘发图从来没太多话,至多配上一两个词,若不是知晓他已经不在杨城,怕是根本看不出端倪。
很多都是近照,有一个甚至只有一片绿叶。
一片绿叶。
叶子很薄,稍稍能看到的树枝也偏细弱,不像那种偏北方的冬天能生长在野外的种类。
是在一个南边一点的地方吗?
-
竹溪。
徐信和他老婆带着赵嵘和梁有君去市场里买年货。
此时正值清晨,菜市场上人声鼎沸,不断有人呼着热气交谈,吆喝声不绝于耳。
他们今天书店都没开,赵嵘也推了个竹溪这片商圈宴会的邀约,特意赶在所有人都歇业过年之前来采办东西。
徐大嫂想支使徐信和梁有君当个苦力,自然稍上他们,至于赵嵘——虽然没人说,但在其他三个人看来,他们这位虽然年轻但需要养养身体的上司就是来当吉祥物的。
长这么好看,往边上一站,指不定杀猪的都会愿意“失手”多砍一斤肉来。
来之前,徐信特意问了他老婆,两人在家里研究了半天这一片过年的风俗和需要的东西。
可他们毕竟是外地人,努力了许久,最终想着要是实在不行,还是按照以前在杨城过年的方式凑合一次得了。
结果到了市场,徐大嫂领着他们正打算看看买点什么,没想到赵嵘不知何时停在了一个摊子前,直接挑了起来。
徐大嫂怕他少爷惯了,根本买不来东西,凑上来就要帮忙,没曾想赵嵘三言两语间,竟然和摊主谈起价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