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厚重的大门关闭,朱红的漆上又漆新红,衔环的铜狮怒目张口,一道又一道血痕乱笔糊涂在大门上,门内者生,门外者死,一步之差便是生死之别。
躲在门内的都尉刘会任由门外的人一次次拍打在大门上,祈求声不绝于耳,他只是命令左右紧紧的堵死大门,门外的惨叫声连绵不绝又渐渐稀疏,直到再不可闻。
铁甲骑兵早就停止了冲击,孟平眼看击溃了敌人就不愿意浪费马力,余下的扫尾都是以轻骑抄掠。原本刘曜安排了三百人当后卫,在兵力上不算少了,可惜只做散沙一般任由屠戮。
上百甲骑下了马,就在相府大门外列阵,黑黝黝的甲胄涂抹了血浆后在阳光下分外狰狞。相府门前偌大的场地上只有屯骑营士卒的喝令声和马匹嘶鸣声,大门之内鸦雀无声仿佛刚刚逃入的人消失无踪,相府卫上下无人敢发一声于屯骑营甲骑之前!
屯骑校尉孟平指挥甲骑在相府门外列阵之后,便欲率领轻骑乘势驰击相府卫主力刘曜所部之背,谨慎的校官在一旁谏言说:“甲骑利攻不利守,况且只有一百人,只留这点兵恐怕应付不了敌兵大举来犯。”
孟校尉哈哈一笑:“贼兵已经破胆,怎么还敢犯我精兵!”说完他一马当先向东驰去,上百轻骑立刻驱驰在后,摇曳起烟尘一道向东缓缓荡散。
当屯骑营的骑兵出现在刘永明身后的时候,勉励抵挡淮南王精兵攻势的相府卫刘曜所部大为震动,或者说肝胆皆裂更为恰当。
“天下风云出我辈,淮南来客催战云!”
“天下风云出我辈,淮南来客催战云!”
“天下风云出我辈,淮南来客催战云!”
马上骑士高喊着淮南王的军号,随着马蹄疾驰一声高过一声,转瞬间便鼓动狂潮席卷而来,相府卫的士卒这一刻是真的肝胆皆裂!
“夔安你个废物!刘会你也是废物!”刘永明狂怒中喝骂他安排担任后卫的两人,他此时提刀在手,剁了两人的心都有了。
阵前淮南王一方已然全线狂攻,义从都护薛光一手持剑一手持盾抢入阵中杀起道道血光,另一位都护冀岳抖动手中长枪如毒龙在敌阵上扎下一个个飞溅血色的窟窿,义从郎将逮明纵声狂呼——“破敌就在此刻!弟兄们,杀!”
“啊呀!”一个士兵被一枪扎在胸腔下,剧烈的痛苦让了双手一松,武器立刻掉在地上。拔枪的都护冀岳继续舞动长枪,不过却并不是每次都有好运气,‘咚’一声枪刃在盾面上啄出劲响。
阵线上一个个士卒开始被淮南锐士斩杀,但真正要命的其实是背后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后阵本来是用来修整士卒的,撤下来的伤兵也会呆在后阵,当骑兵的身影出现时,相府卫留在后卫的大概有四五百人左右。
“列阵!列阵!”校官的声音不住的催促士兵整顿阵型,仓促间被组织的士卒有四百人,然而他们列阵的速度显然比不上骑兵驰骋的速度。风呼啸而来,马上红缨飘扬,长槊闪着寒光,百步外已然放平的马槊透着刺骨的杀气笔直的指向急于成阵的步卒,杀气冲透百步的距离,锋锐的直抵人们心底最深处,搅动起不可抑制的恐惧。
五十步——肃杀的号角声响起,相府卫阵尚未成。
四十步——马蹄声如鼓锤心弦,相府卫军心浮动。
三十步——马匹的嘶鸣声犹在耳边,列阵的步卒纷纷慌乱起来。
二十步——雪亮的槊刃动人心魄,队列里有人开始本能的后退。
十步——凛冽的杀气直逼眉睫,四百步卒迎锋奔溃。
“顶上去!不要乱!”——刘曜一声又一声呵斥麾下士卒,然而阵势崩解的趋势却没有丝毫扭转,一层层的败兵前后推诿相互驱赶着,后阵眼看就不可收拾。
“杀!”——上百骑士齐声怒吼,声如裂锦碎玉。长槊在杀声中探出,轻易的洞穿了眼前步卒的身体。若说有什么分别,那么就是抵抗的从胸前洞穿,逃跑的从背后 洞穿。马上骑士抖动长槊把一个个扎透的死人甩飞,于是刘曜麾下的后卫步卒再也不见半点士气可言。
“弟兄们,杀!”——淮南王所部骁将逮明纵声狂呼,正面的攻势狂潮同样席卷了抵抗的相府一方步卒,大浪淘沙之后是一具具尸首被淹没在淮南王大军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