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忱闻言,只错愕了一瞬间,很快便明白了个中原因。
段善林虽然是影片的导演,能决定大部分演员的人员,可拍成一部戏却并不仅仅只靠他一人,背后多方势力运作之下,某些规则是连他也无力改变的。
想来这次便是有人凭借资本夺取他的角色了。
这种事沈忱以往是没怎么遇到过,毕竟凭他当时身价,想要任何角色都是手到擒来,不过毕竟身处这个圈子,对这种行为也算屡见不鲜,他穿越过来时演的最后那部大获成功的电影,原本一个配角定的是某位他甚是欣赏的后辈,结果进组时却发现换了人,这人演技平平却眼高于顶,剧组里的人都看他不很顺眼,不过背后大抵有什么大佬撑腰,没人敢在他面前表现出不满,就连导演都对他敬畏三分。
沈忱对这样的人自然是看不上眼的,同时也暗暗替那位优秀的后辈惋惜,好容易争取来一个展示自己的绝好机会,却因没有后台而错失良机,之后想再出人头地,估计是十分艰难了。
没想到现下风水轮流转,这次居然轮到自己被抢了角色。
沈忱心中有些五味杂陈,虽说觉得可惜,却并没有将心中的怨怼发泄在段善林身上。
这人能亲自打电话通知自己这件事,足见对方对自己的重视程度,可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事儿他也没法扭转。
“没事的段导。”沈忱放柔了嗓音。“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能体谅您的难处,虽然有些可惜,不过还是多谢您的赏识。”
“唉,这都是什么事。”对方青年温和的嗓音登时让段善林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起来。“我也不瞒你了,你的角色给了那个叫什么.........韩成思的,你应该认识吧?”
“嗯。”沈忱道。“我之前参加的那档演绎类综艺节目,他是评委之一。”
“你们那节目组导演真是眼瞎,就这演技也能当评委啊?”段善林显然对韩成思颇为不屑,编排了两句《下一站,演员》导演的小话后猛然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十分头疼的拍了拍脑袋。
“嗨,也别说他了,我自己现在也得当个瞎子,当时投资方那边跟我说想塞个人进来时我心里就疙疙瘩瘩的,看了这人演的东西后,别提有多心梗了,我在镜头前放条狗,狗的眼神都比他有戏,早知道是这种人我当初说什么都不该答应,这不是亲手砸自己招牌么!”
沈忱被他的描述逗得想笑,心里的不快霎时疏解了许多,他强忍着笑意开口安慰对方。
“段导消消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段善林性子爽利,有什么说什么,和狄言倒是有几分相似,难怪能成为好朋友。
不过段善林显然被气得够呛,好容易找到一个发泄窗口,登时又开始骂骂咧咧的。
“你说走后门就走后门吧,我思来想去给他安排了个不影响总体的小角色,也不要求什么演技,露个脸站站桩就行,嘿,你猜怎么着,这尊大佛居然还瞧不上,那是说死说活也不肯将就,还狮子大开口一定要演你那个角色,我当时听了都想骂他,自己什么演技自己心里没数吗?非得给人找不痛快。”
“那确实是挺让人不痛快的。”沈忱顺着他的话接腔。
“唉,我也是没办法,这人的公司为了替他铺路砸了大把的钱,我这也实在没法得罪投资方。”说到此处段善林的情绪明显消沉了下来,语气也带了几分失落。
“你是个好苗子,说实话我也不想把你给丢了,但剧里的角色已经基本安排妥当了,现在我手里只有一个空缺,只是这角色出场次数并不多,人设也不讨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试?”
“是什么角色?”沈忱的心微微一动。
“夏国皇帝晏徽朝。”
沈忱熟读剧本,一听这个名字便想起了与之相关的戏份。
的确是不多讨喜的人设,这人虽贵为皇子,却因是庶出,母亲身份低微,被皇帝多加忽略,因而自小便在欺凌中长大,克扣衣裳伙食不肖说,身旁伺候的太监眼见着皇上确实对这个儿子不管不问,慢慢从一开始的诚惶诚恐变成了胆大包天的欺凌羞辱。
寒冬腊月将仅着单衣的他丢出房门关个半宿,在别处受了气回来也要对着他拳打脚踢,逼迫他像狗一样趴着吃倒在地上发馊的饭菜,兴致来时甚至会直接将他的头按进水缸里,将将要被呛死时再松开手,看着他像条死狗似的躺在地上拼命喘气,几个太监竟似看了什么天大笑话似的笑作一团。
晏徽朝生命力却极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依然顽强生存了下来,而且出落得越发艳丽。
没错,这人虽是皇子,却面若好女,一双桃花眼妩媚多情,只多看上一眼便能将人的生生魂魄吸了去。
而院里太监瞧他的眼神也越发不对味起来,晏徽朝虽有所感觉,除了越发小心隐忍之外,却再无其他办法。
终于,在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晚,三个太监摸黑溜进了他的房内,那晚发生了何事无人知晓,可屋子里穿出的哀嚎却异常凄厉绝望,他的母亲听到了他的哭嚎,可除了躲在房里瑟瑟发抖之外,却并未做出任何举动。
及至天将将亮起,这三个太监总算心满意足离开了他的房间,一个粗使婢女鼓起勇气打开了房门,看见的便是满床鲜血和几乎断了气的少年。
太监们许是怕晏徽朝死了会闹出什么事端,最终还是替他找来了大夫,晏徽朝的伤养了整整三个月才见好,中途甚至险险几次没熬过去。
现下病是好了,却去了半条命,一双眼里除了冷漠和空洞,再没了一丝其他情绪。
之后他不知从哪套出了皇帝的行踪,在御花园里故意设计了一场偶遇,也不知是做了些什么,竟将皇帝迷的五迷三道,哪怕得知了对方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舍得撒手。
父子逆伦这等霍乱朝纲的丑闻自然遭到了诸多大臣的抵制,可皇帝迷恋晏徽朝甚深,不仅不顾群臣反对,甚至还立下了圣旨将晏徽朝封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