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顾言君与陆莫辞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的怔了一下。两人即刻动身,去了向阳城。
此刻,整个燕门宗已经被影仙堂的弟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可是却无一人察觉到在燕门宗牢房后面的塔顶上站了一个人,那人披头散发又袭一身黑衣,月影婆娑下,看不清身形样貌,他就像是掩藏在暗处的魅影,正悄无声息的俯瞰着用来关押罪奴的那几间牢房。
而在牢房外,若千晨一手执剑横于江立宿的脖颈处,另一只手用力握着郁尘鼎,手臂上有红色的血水慢慢滴落在脚边的地砖上。
他沁着怒意的双眸深冷地盯着面前那些门派掌门,听到其中一人愤慨道:“若千晨,你好歹也是陆仙尊的徒弟,如今怎能为了寒幽谷的这些罪人,放弃大好前途,做出如此离经叛道之举!”
若千晨的神色仍是寒凉如冰:“罪人?他们何罪之有?”
众人彼此相视,半天一言不发,只一人底气不足的说道:“他们企图谋害过燕宗主,就已经是罪不容诛。”
若千晨冷哼一声,受伤的那只胳膊缓缓抬起,将手中的郁尘鼎毫无保留的显露在其他人的面前,吓得众人即刻往后退了退:“我再问最后一遍,用你们的命换他们的命,这交易做还是不做?”
他的话说完,所有人皆是攒眉蹙额,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有铿锵嘹亮的凤鸣声从云端渐渐入耳,众人抬头的瞬间,陆莫辞就已经化作人形,飞落在地,旁侧紧随而来的,是顾言君。
陆莫辞面色沉静,也没有多言,只衣袖凭空一挥,一道白光直击若千晨执剑的手腕,迫使他手下一松,伴随着“当啷”一声,慕天剑掉落在地。
而江立宿瞬间抓住时机,意图朝着若千晨击出一掌,却又在对方迅速侧身亮出郁尘鼎的一刹那,急忙收手露出了惶恐的神情。
苍白的月光下,郁尘鼎浸染的那道赤黑色的光芒,仿佛鬼魅缠绕,让人望而却步。
若千晨淡漠的眸光扫过面前那些色厉内荏的门派掌门,最后猝不及防地定格在了顾言君的身上,他似乎有些惊讶,难以置信的凝视着对方许久,才皱眉说道:“不,不可能,河中的煞气足够侵蚀你的心脉,让你在百年历劫之日心智大乱,堕入魔道,你不可能顺利渡劫的!”
顾言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正想问清楚,就见若千晨手中的郁尘鼎倏然之间万束红光齐现,妖冶刺目。
与此同时,鼎身的温度骤然攀升,若千晨只觉手心一道刺骨入髓的灼痛感袭来,便下意识地手腕一翻,郁尘鼎顺势落在了地上。
顾言君见状,忙伸手去取郁尘鼎,意图凭借手中凝聚的灵气,把郁尘鼎吸进掌心里。可出乎意料的是,有人与他一同出手,而且那人的气力狠厉至极,在夺取郁尘鼎的瞬间,用力压制下了他的灵气,把郁尘鼎轻而易举地拿了过去。
在其他人的一片哗然声中,顾言君猛地抬眸看去,惊诧的目光中顿时撞进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夜幕星河下,披头散发的洛小天站在若千晨的身旁,猩红的眼睛里藏着沉沉的雾霭,神情也比往日多了一份淡定和从容,阴鸷的煞气环绕在他的身侧,邪厉的气息足够让人不寒而栗。
凝视着他此刻的样子,顾言君忍不住心底剧痛,他想说什么,可是不知为何却始终说不出口。
一旁的若千晨怔怔地看着洛小天,他醍醐灌顶般的意识到了为什么顾言君没有入魔,而洛小天却俨然一副走火入魔的样子。
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道:“这不是三殿主的入室弟子吗?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魔气缠身,怕是再也入不了正道,修不成仙了。”
听着身后的议论声越来越多,顾言君仍是将视线定定的落在洛小天的身上。
而洛小天也眨着眼睛看着顾言君,他神色疲惫,目光冷漠而又黯然。两人相视许久,顾言君才微启嘴唇,轻轻地唤了一声“小天”。
怎知话音刚落,洛小天就控制起地上的慕天剑,笔直地刺进了顾言君的胸口,又在转瞬间拔出,迅速归还到了若千晨腰间的剑鞘里。
一时间,所有人大惊失色,立刻惶然的朝着洛小天执起了手中的长剑。
顾言君没有想到这些日子他深深思念的少年,会是以这种方式来回应他们的重逢,顿时胸口更加疼痛,身前鲜血淋漓。
只是碍于夜色的昏暗,他没有注意到洛小天眼里那份隐忍的苦痛,更加看不到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因为尖利的指甲刺进皮肉,掌心已经布满红色的血迹。
他能察觉到的,只有洛小天嘴角的冷笑以及他接下来的那几句狠绝无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