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索着什么,顾言君忽然伸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洛小天微微一怔,还没弄清楚状况,整个人就已经被顾言君慢慢推到了镜台边。
他木愣愣地坐下后,眼见镜子里倒映出了顾言君清俊的面容,对方缓缓抬起手来,拿着一把木梳子,一缕一缕的为他梳起了头发。
洛小天的束发乱蓬蓬的,有好几根头发还缠在了一起,所以顾言君梳头的动作有些费力,但又十分温柔,生怕稍稍不慎就会扯疼他。洛小天抿着嘴唇,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他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镜子里的顾言君,心里突然有什么地方没有节奏的乱颤,有一瞬间,竟莫名其妙的希望时间可以就此停下,就在这一刻,不必多也不必少。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顾言君为洛小天梳好发髻,忽然把手摊平在了少年的眼前:“我前几日送你的玉簪呢?”
洛小天瞅着横在眼前的这只手,呆了片刻后,才瞬间反应过来,慌忙从袖口里拿出了那根玉簪子。待顾言君拿过玉簪,为他戴在密密匝匝的发髻里时,洛小天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猝然觉得自己帅了不止一星半点,忍不住笑嘻嘻地说道:“我前不久还在想,这一头长发麻烦得很,找个时间剪了最好,如今一看,竟还有些舍不得了。”
话一出,房间里有一瞬的安静,紧接着,是顾言君不冷不热的声音:“你……想出家?”
洛小天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出家?
不过,当他从镜子里察觉到顾言君神色里的不安与急切时,心里竟有些得意,转了转眼珠子后,骗他说:“是啊,出家多好,剪掉三千烦恼丝,什么情啊爱啊的,通通都可以忘掉。”
他把话说完,就忍不住去想,如果顾言君信了他的话,以为他真的会出家,真的愿意舍弃这尘世的情爱,说不定就不会再喜欢他了,也不会再缠着他了。这样一想,他本以为自己会觉得高兴,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泛起苦涩呢?
他正努力纾解着脑袋里那些凌乱不堪的思绪,顾言君突然异常平静的说道:“好,出家好……”
洛小天眼珠一瞪,明显意料之外。
顾言君眼里带了笑,继续说道:“出了家,你就不会再喜欢若千晨了,到时候再过个一年半载蓄了长发,我可否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
他问得认真,一时竟让洛小天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在心里谩骂道:顾言君,你脑袋真有毛病吧!
见他被惊得不说话,顾言君嘴角都藏了笑,他低下头,装模作样的往四周看:“哎,剪刀呢,剪刀在哪?”
洛小天一听,当即心里一慌,觉得顾言君真的会剪掉他的头发,便一时什么也不顾,直接手忙脚乱的就朝着屋外冲了出去,一连躲了顾言君好几天。
直到五天后,顾言君的伤完全好了,准备与陆莫辞等人从安平王府告辞离开时,才利用气灵绳,把洛小天从房里揪了出来。
站在王府的大门外,洛小天的脸比长街上卖苦瓜的还要苦,忧郁的眼神里更是写满了不情不愿,且不说这次去易忘山路途险恶,就连最基本的盘缠,顾言君都不允许洛小天向齐麟索取分毫。
齐麟抱着洛小天哭的撕心裂肺,压根没注意到对方满脸的嫌弃:“小天兄,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多多保重啊!”
洛小天的手掌死死按在齐麟的脑门上,使劲往外推着:“你把泪给我憋回去,别大早上的给我添晦气。”
齐麟一听,反倒哭的更厉害了:“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不吃那么多的芥末了!”
洛小天:“……”
他觉得心里堵得慌,恨不得一脚踹在齐麟的屁股上,又奈何人家老爹在,实在没敢下去脚。就在这时,肩上猝不及防的被人搭了一只手,随之而来的,是两个字:“天天。”
洛小天脸一抽,胸口的怒火更加旺盛,一回头,看到许以卿那副叫“狗”的嘴脸,直接没忍住,抬起脚来就踹了上去。他不得不佩服自己下脚挺准,一步到位,直击要害,疼的许以卿弯着腰,半天没缓过来。
此时的洛小天还要假装无辜,急忙上前扶起他道:“许大哥!对不住对不住,刚才腿抽筋了,没办法呀。”
许以卿拧巴着脸,暂时说不出话来,憋的脸颊通红,只伸出一根大拇指在洛小天的眼前晃了晃。
洛小天笑嘻嘻的握住他的大拇指,得逞道:“过奖了,过奖了。”
随后,洛小天才知道许以卿也是要随他们去易忘山的,那刚才的一脚,岂不给自己埋了个深水地雷?以许以卿那种小心眼的脾性,怎么可能不找他报仇。
“完了,早知道刚刚还是踹齐麟的。”洛小天扶着额头,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往顾言君的身后躲了躲。之后其他人再说了些什么,他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了,只多少听到顾言君向陆莫辞提了提沈念,而许以卿向许明晗恭敬道:“师父百年历劫之日马上就要到了,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切不可过分损耗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