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府里阴气沉沉的,尽管开了窗,可是仍旧看起来昏暗无比。从窗角里吹进的风卷起华美的窗帘绸子,冷风刮的人汗毛倒立,倒像是虞仙以前被现实里的男朋友追求时,邀请去看的恐怖电影一般。
白天不需要油灯就能自由行走,在冷清的走廊一角里,虞仙看了一眼身后的寸步不离的侍女,从袖口处故意落出宋歧的吊牌,他想看看这种贴身服侍的侍女们,会不会清楚自己与“青梅竹马”的关系。
从昨晚开始,他就一直在注意这个侍女了。她有着一头浅金色的长卷发,垂下的眼角温顺可人,像极了摆在家中用来观赏的洋娃娃。昨晚虞仙迟迟不从浴池里出来的时候,她第一个体贴关心的向前问候,在虞仙从浴池中出来时,也是她为虞仙准备好热水和毛巾。
她甚至会在虞仙低头望向她时,脸颊微红着,浅金色的发丝从脸边落下遮挡住神情,眼睫害羞的颤动。
那位现实中的男朋友,曾经对着虞仙说过:“爱一个人,眼里都会发着光。”
虞仙不以为然,大冬天被男人用温热的手掌捂住被冻红的双手,白色的雾气从男人嘴里呼出来,“就像我看着你的时候那样。”
当时虞仙微微一怔,抬起头看他时,被男人身后明亮的路灯晃花了眼睛,也没看清他究竟是什么眼神,只来得及躲开那阵灯光。
现在,面对虞仙直白的眼神,侍女温顺的低垂下头颅,没有分一个多余的眼神给那个吊牌,完全是一副面对心上人的模样,没有被发丝遮挡的耳根红彤彤的,“小姐……公爵大人,对您好吗?他有发现,您……不是女人吗?”
说到最后,侍女忍不住咬住自己的嘴唇,猜测。
“他和传言里一样粗暴吗?”
虞仙:“!”
这个角色,原来真的不是女人吗?这么一来,在这个正式场合中女孩子只能穿裙子的时代里,“虞仙”衣柜里大部分都是裤子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宋歧和侍女口中的唯一共同点,便是公爵在传言中那茹毛饮血、暴虐残忍的形象。
虽然只见过这名义上的丈夫一次,可是虞仙也没看见那人粗暴的一面,自然不知道这些人是因为什么在忌惮害怕公爵。
所以他只是撇过头,什么也不说,任由侍女自己一个人猜想。
既然自己不是女人这件事连贴身侍女都知道,身为父亲的伯爵怎么可能不清楚,那么……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儿子扮作女性,还借用缓和关系的理由,把唯一的儿子推入火坑。这是一种欺瞒,伯爵就不怕,公爵知道真相后被惹怒吗?
时间不等人,一会儿等伯爵回来,可能就试探不出来什么了。
朝着窗口,虞仙将攥紧的火热的银色项链解开,将其放到自己脖子上,当着侍女的面就要扣在一起。
惊慌不已的阻拦住虞仙,侍女保持着抓住虞仙衣袖的动作,“您在干什么!您怎么能把那家伙的项链戴在身上,会被伯爵大人发现的!”
她失态了。
一把将项链从虞仙的脖子上拽下来,见牛乳一样的肌肤上浮现出红晕,她棕色的瞳孔升起一丝歉意。侍女摇摇头,将项链重新放在虞仙手上,道:“我知道您想和他一起走,远离肮脏的泥坑。”
听到虞仙因为粗暴的动作下意识发出的冷哼声,她微微攥紧拳头,有些心疼。
“但还请不要再这样冲动了。您和他的关系,对您,对伯爵大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这是欺骗与背叛!”金发柔顺的侍女猛地抬起头,直视着虞仙,尽管脸上还残留着之前情不自禁升起的绯红,可她仍旧激烈的表达着,“圣教不允许这两者存在。我们已经欺骗了公爵,不能再加一项背叛的罪名了!您不会想进入惩戒院的,那是改造罪人的地方。”
面对她的请求,虞仙皱起眉点了点头,把项链好好放了起来。
在虞仙将项链从袖口里滑出时,虞仙以为侍女喜欢自己,可能会为此吃醋说出些什么东西,却没想到她毫不在意它的存在。
可当虞仙戴上项链时,她却激动到出手强行制止,在看见自己将主人的脖子勒出红痕时,侍女心疼又歉疚的眼神没有逃过虞仙的眼睛。
她不会为了虞仙和另一个男人的暧昧关系而嫉妒,相反,她只会心疼虞仙困在这个境地里不得脱身。
虞仙很久没有说话,声音有些沙哑,他望着这个女人,有些奇怪又感到复杂,“你在担心我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