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征阳与高飞先后出了洋味苦窑,从监牢里走到外面,那种自由的感觉还是让人很不一样的。
苏征阳是第二天在监牢过堂时,说出了日本关系人的名字后,被很快释放的,而且是坐着日本关系人的黑色雪佛兰轿车离开的。
苏征阳这次来日本,名义上是办业务,为名下的车船运输公司洽谈订购一艘货轮,买一批零部件。走了两条关系以策他日本之行安全。一是汪伪政权中的二号人物周佛海杨淑慧的路子,因为他知道周佛海的儿子周幼海在日本留学,做父母的自然心悬孤身在日本留学的儿子的。他以到日本办业务的名义东渡日本,顺道可为周佛海捎些东西给他儿子,代他们看看周幼海。这样就有了周佛海这层护身符。1940年3月30日汪伪政权建立后,周佛海任汪精卫南京伪政权伪财政部长、伪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伪中央政治委员会秘书长、伪中央储备银行总裁、伪警政部长、伪清乡委员会副委员长、伪物资统制审议委员会委员长等要职,可谓权势薰天,正是日本侵略军眼中的红人,打着周佛海探望儿子的私人代表身份,到了日本就多了一份安全系数。二是刚升任日本海军少将的日本海军省军务局长冈敬纯。冈敬纯是日本攻玉社工科短期大学的校友出身,又是日本海军兵学校出来的。苏征阳也曾在日本留学时读过攻玉社与江田岛的海军兵学校,那时每天都要背日本有军神之称的东乡平八郎元帅的“五省”。苏征阳到日本办购船业务,就是通过当年的日本同学,搭上了冈敬纯的关系,说来,他与冈敬纯也曾有在东乡平八郎官邸府上的一面之交。冈敬是大他二十来岁的校友层面的“前辈”。而摸日本海军的情报,也正是苏征阳此行的一大秘密任务。
苏征阳在上海的日本同学,之所以不遗余力地答应为苏征阳与冈敬纯牵线,暗下有拉苏征阳下水的意图,希望苏征阳为上海的日本侵略军效劳。在那个同学看来,苏征阳早年离家出走上海的弟弟苏征宇,则已娶了日本妻子,已为日本特务机关效劳了。作为曾留学过日本、精通日语、有一大批日本军界同学的苏征阳,只要下的功夫深,也一定能为“皇军”服务的。
苏征阳让汽车把自己送到了他以前留学时所寄宿过的房东、曾担任一家报社社长的石桥社长家附近。
他要去拜访石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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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白衬衫,没打领带、浓眉大眼的中年日本男子,戴着眼镜,有些审慎与威严地立在打开的门前,打量着同样穿灰色西装、但打了一条蓝色斜条纹领带的登门来访青年,显然他已认不出多年未见的苏征阳了。
苏征阳鞠躬行礼:“石桥先生,冒味拜访!打扰先生了!”
石桥先生:“这位先生,不知有何指教?”
苏征阳微笑:“先生可能认不出了,在下是昭和八年与九年期间,曾寄宿在先生府上的中国学生,苏征阳啊!我从上海来。”
石桥先生向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着苏征阳,随后脸上放出一种明亮的光芒,仿佛有一轮太阳的阳光瞬间驱散了他脸上原来带有的一片阴郁之色,让他焕发出精神与热情来。
“稀客,真是稀客!”石桥声音宏亮道,随即邀请苏征阳入室。
苏征阳随石桥通过玄关,进入客厅。接照以前的规矩一样,脱鞋,跪坐在塌塌米上。
苏征阳注意到,客厅里,挂了一幅日本画家园山应举画的《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