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农村还没房产证,她坚持让大队部全体领导和何家族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共同签字画押,白纸黑字写明,这套房子是老何叔赠送给她的,作为包淑英对他多年照顾的感谢。虽然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但意思到了,留下证据就行。
终于,会计的“官位”搂到了,房子也抢到手了,安然姗姗来迟,走马上任。
第一天,她烧了两锅热水,把知青屋里里外外打扫个干净,不碰账本。
第二天,她又把大炕和窗户纸给糊了一遍,让屋里暖洋洋的,还是不碰账本。
到第三天,一大早的,大队部的书记队长出纳民兵队长妇女主任全体出动,把她堵财务室,“小安啊,姑奶奶喂,你可快点看看账本,想想怎么个填法吧。”
“别是你也没办法,来混吃等死的吧?”妇女主任最喜欢那些膀大腰圆爱劳动的妇女,像安然这种细皮嫩肉的她见一个讨厌一个,总觉着她能当上会计就是走的狗屎运。
她酸溜溜的说:“哼,要不是何会计住院了,哪轮得到你。”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何会计什么时候出院?”
“咦……好像就是今天,估摸着下午就能到家。”人在市医院,大家伙还没告诉他,队里多了个新“会计”,想想还有点头疼。
说曹操曹操到,一群人烤着火,聊着天,摸出几个土豆烤上,整间屋子正香喷喷的时候,何会计来了。“哟,大家都等我呢?对不住对不住,我昨儿就想出院了,是大夫不让,我这心里啊,挂着咱们年底盘账的事儿,是吃不下睡不着,领导人的最高指示我是时刻牢记心中。”
何会计不过三十出头,浓眉大眼,个头很高,因为体力十分了得,以前是赶牲口的。孩子间流传的说法是,他能一个拳头打死一头牛,两头驴,三只羊,是个厉害角色。前几年娶了公社总会计的闺女,立马就从赶牲口的给一步登天当上大队会计了,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红火。
这不,连住院做手术那都是媳妇儿跟着住市里招待所的。“我家那娘们不愿回家,说招待所的炕又软又暖和,我呀,还是喜欢咱们农村的土炕,也没觉着一块五的招待所有啥稀罕的……”一面说,还一面觑着安然。
这个全队最漂亮的小媳妇他早就注意到了,听说丈夫是知青,偷偷跑回城了,留下她带着个拖油瓶,以后想要再嫁也找不着啥好人家了。
安然可没时间听他凡尔赛,她给姜书记使个眼色。
姜书记带着沉痛的心情道:“小何啊,我要告诉你个事儿,你做好思想准备。”
“没事,书记您说,我这一颗红心向太阳,再大的事儿我都能扛住。”双手拍胸,哐哐哐。
“你克扣的1856斤粮食,昨儿孔南风县长已经查出来了,是我一力担保下来,公社限你三天之内把粮食补上,不然得枪毙……”老头儿脸本来就黑,又没背语录,他只有遇到事态严重的时候才会忘记背语录。
何会计脸一白,几乎是跳起来反驳:“可那不是我一个人吃的啊,凭啥枪毙我一人,还有……还有……”他眼珠子一动,发现不对劲。
按理来说,他是何家人,保他的应该是队长,而不是一直看不惯他们何家人的书记。“队长,这是真的吗?”
都到这份上了,谁要还没看出来谁就是瞎子。队长往他脸上“呸”了一口痰:“你干的好事,脸都让你丢光了!”
“不是,队长,我没有啊,账目咋就不对了它?这账可是姜出纳跟我一起对的,要不对他也跑不了。”
“我日你祖宗,你他妈还想害老子!”姜德良跳过去,冲他脸上一拳。“我就说每次盘账的时候你要么装头疼,要么装拉屎,让我一个人点,我哪点得清啊我。”
每次随便签个名这账就算盘完了。
姜德良其实也觉着心里不踏实,跟他二爸说过,他二爸又给队长说,何队长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拍着胸脯保证会教育何会计,结果呢?滚雪球越滚越大。
俩人顿时撕打起来,妇女主任也被这巨大数额给吓到了,不敢上前。
安然知道,会计和出纳是一个企业或单位掌管“保险箱”钥匙的人,一旦财务出问题,首先就得从他们身上下手。本来这年代会计出纳分得没这么清,一般集体有其中一个就行了,小海燕这是姜何两大姓斗法的结果。
而姜出纳老实巴交,何会计是唯一合理的怀疑对象。他事先肯定计划好怎么对抗调查,安然只能让姜书记诈他一诈。
果然,心里有鬼的人,是不经诈的。
没一会儿,来了几个民兵,把何会计一捆,扔墙角去。
“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