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老头

当真见到那黑衣人的脸,苏亦湘还是被惊到了。这一副小孩儿的身材,竟然是一张干糙瘦削的老人脸面,脸皮下垂,法令纹如沟壑一般。

众人打着火把一瞧,都是“呀”一声,之后不知所措。毕竟一群人这样抓一个老头,未免看着有些欺负人。

老头倒也老实,乖乖束手就擒。只是瞧着苏亦湘的时候,那狐贼一般的眼神看着有些渗人。

虽是深夜,但一群人还是带着老头去了衙门,击鼓报官!

知府大人本已经睡下,一听是这几位小祖宗,立刻翻身起床穿衣,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拐着腿便往外跑。

这一次,旁侧的小衙役还懂事的先搬来三把椅子放在堂侧,请三位小祖宗先坐。陆煦燃两人没有坐,苏亦湘晃着腿坐在椅子上,刚打了个哈欠的功夫,看到知府跌跌撞撞走进来。

还未坐稳,便手持醒目要拍,突然想起了那天的教训,赶忙轻声放下,抬眼便瞧见了陆煦燃,赶忙起身拱手简单行了个礼:“世子深夜击鼓,不知有何要事?”

陆煦燃指着跪在地上的那个黑衣人道:“这小贼半夜在苏三小姐庭院内装神弄鬼吓人,还偷看人家洗澡,刚巧被我们抓住,便送来给大人审一审。”

知府耳朵听着,连连点头,一拍醒目,手指那黑衣人,厉声呵斥道:“说!哪里来的毛贼?可有同伙?几次作案?赃物在哪儿?”

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案子,没想到这老头竟然反咬一口,声泪俱下的高呼:“大人!小民没有做过,小民是被冤枉的啊!”

堂上众人都惊讶的看着他,苏亦湘也被他一声喊的困意全无,睁眼瞧着他,指着他责问:“我们怎么冤枉你了?你可是被我们当场抓到的!”

那老头也不看其他人,一直低头瞧着地板,又向知府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高喊:“小民之所以会去那院子,是有人花钱让小民过去的啊!”

苏亦湘本该兴奋,这话听着好像是要自爆后面的指使者,可苏亦湘又觉着有些不对劲,本能警惕起来:“那你说说,谁花钱请你来的?”

那老头突然抬头,瞧了她一眼,接着好似受惊一样躲开,颤颤巍巍的说:“可不就是姑娘你吗?”

“我?”苏亦湘瞪着眼指向她自己,一头雾水。跳下椅子绕到那老头面前问道:“我什么时候花钱请你了?你认得我是谁吗?我可见都没见过你。”

那老头的演技也是一流,不打草稿的撒谎都没有一丝脸红结巴:“可不就昨日,姑娘给了我五两银子,要我半夜去你家变戏法儿,当时我也没敢多问,只是没想到今儿姑娘竟然贼喊抓贼,还要害我进大牢。”

苏亦湘真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么刚硬的脱罪手法,能想敢做,也真是个人才。苏亦湘手背后在堂前左右走动,接着又定立在那老头面前。

“好,老头,那你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我们何时何地见面?银两是怎么给你的?我怎么跟你说的?还有最重要一条,我的钱袋子是什么颜色什么花儿的!”

提出前几个问题,老头明显没在怕,神情自然,只在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老头的身子僵了一下,没忍住抬脸瞧了苏亦湘一眼,心虚的避开。还偷偷将眼睛撇向了她的衣襟内侧。

苏亦湘赶忙用手捂着,一旁的陆煦燃也走过来挡在她身前护着,他指着那老头催促到:“快说!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你可就又多了一条污蔑她的罪!数罪并罚,你是要朝着杀头罪去了!”

陆煦燃这两句还真吓到了老头,老头额头的汗都滴在了地上,只是转眼,老头竟然呜咽的哭了:“小民是真的冤枉啊大人!昨日晌午就在天桥旁侧的那个巷子里,这位姑娘找到了我。当时小姐根本没拿钱袋子,小民去哪儿瞧哟!”

这话说的,粗略想来既然也说得通。可碍于她的身份,知府还是不敢轻易问问罪,依旧指问那老头:“人家苏小姐有何理由陷害你?你与苏小姐可有什么旧怨?”

老头竟然真开口道:“约是年初,小姐在天桥上跑,小人挑着担子路过,不小心碰到了,当时就惹得小姐不高兴,小人虽赶忙道歉,也还被她身边的仆从臭骂一顿,可能就是因为那件事吧。”

这是什么事?苏亦湘悄悄脑袋,从宿主的记忆里都没搜索到这段记忆,刚要开口说他血口喷人,突然眼前闪出几段画面。

该是冬天的时候,宿主还穿着毛披风,在天桥上玩儿风车,突然被人撞到,不过看不清那人的正脸。宿主被磕痛哭了,松竹指责那人几句,之后画面便消失了。

从头至尾苏亦湘没有看到宿主对面那人的模样,究竟是不是这老头她无法判断,可就因为这件事便记仇,这理由也未免牵强:“你若是不提,我根本就不记得这件事。但我现下要问你另一件事。”

苏亦湘上前手摸了摸他的衣服问到:“你年初时候还在天桥挑担子挣钱,我隐约记得你身上可是一件粗麻破补丁的衣服,现下也就几个月,怎么就穿上了这么好的料子?这料子可是几十两一匹,你可别说,你是捡的。”

老头怎也没想到一件衣服暴露了他,遮都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硬编:“我碰到了一位好心人,收留我给他当下人,这是老爷给我的!”

苏亦湘倏地转脸不再瞧他,面向知府大人,乖巧一拱手道:“大人,您可以差人瞧瞧这堂上所有人的衣服料子,恐怕只有世子的衣服与之相近,试问这样华贵,谁家老爷会舍得给下人穿?小女请求大人,彻查此人身份。”

陆煦燃还特意走到那人身边,抓着老头的衣袖与他相比对,继续开口道:“要我说,他这衣服的价钱可比我还要贵,这绣工可是顶好的暗纹苏绣,一般的绣娘可绣不出,这衣服可值百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