噱头
巨蟒护子心切,舍了经年,从石缝上爬过,又奔溪枫而去。锋利的刀锋刺穿了它的鳞片,划开了巨蟒的腹部,鲜血顺经年头顶淋下。溪枫没跑几步,如法炮制,也将幼蛇抛出,传到下一个兵士手里。自己也立即重复经年刚才的举动,跳进石缝握紧长刀,死死抵住。第三人第四人皆如此,至第五人时,未等他抛出幼蛇,巨蟒已经赶到,毒牙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应声惨叫。
然而,这二百余步对巨蟒来说却是致命的,它的内脏散落在刚才爬过的路径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染红了潭里的清水,甚至之前吞下去的兵士裹着厚厚的黏液也从它的肚子里散落出来。
巨蝮哀嚎着,卷曲着,众人莫敢上前,浑身是血的经年和溪枫也只是远远地看着。剩余的人点燃之前堆好的柴草雄黄之气顷刻弥漫,馥烈袭人,直呛得人睁不开眼睛。凑巧山间风流不大,雄黄烟雾缭绕不去。
巨蟒的悲号响彻山谷。
一夜,它庞大的身躯才终于停止了蠕动。文东和溪枫靠着石头歇息,一身蛇血的经年踉踉跄跄地爬上临近蛇颈的石头,挥刀数十下斩下蛇首。众人欢呼,歇斯里地释放情绪。而经年突然眼前一黑,双腿发软,晕死了过去。
此刻,距离进山已二十二日,余下十三人。
东海之上,彣宇斩了苏虎。
待经年再次醒来,已是两日后,当他睁开眼睛,一行人已抬着自己和巨蟒的头颅走到山口。
山口只孤零零地站着燕双、依辰和两个家丁,曾经祭拜的台子依然矗立在那里,没有风,旗带耷拉着一动不动,显得垂头丧气。
见到夫君一行人归来,二位夫人精神一震,随即又瘫作一团,眼泪“簌簌”落下。
经年不禁疑惑,自己此时回来,正应风光无限,可是其他人呢,哪里去了?
其余人正聚集在平时几兄弟议事的院落外,焦急地观望等待。几兄弟的老大奎爷房中的商议正在激烈地进行着,六个人五五开分成两边,僵持不下。
所为何事?
官军已打到了山门外!
官军往山门里射了一份战书,给了三天时间决定是战是降。今天是最后一天,各首领意见不一,一直争论不休,山中也是人心惶惶。
为何官兵会来?
因为智远守备楚英举事了。
天下大乱,在经年的诱导下,几兄弟插香结义时曾商定,有朝一日高举义旗。其实,结拜当时可能只有经年和楚英心里真是这么想,其余几人是真想救百姓于水火,还是另作他想,只图个说起来大气凛然就不得而知了。况蛇患日甚,山中已不能久居,就算另谋他处,举义也是在所难免。
举义,这正是经年心里要做的第二件事。
原本几兄弟商定待经年归来后再祭天起事,然而经年一走十数天生死未知,杳无音讯。派进山中寻找的人只看到了巨彘破坏的现场和死去几人的惨状,山中已经到处是经年九死一生的流言蜚语。
斩蛇虽尚未有结果,但是轰动已经造成了,一直想和经年分个高低的楚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做点什么更大的事,来夺取舆论的风口。适逢上级巡查智远,这没落之地本就没甚油水,然兴吏本着雁过拔毛、绝不空跑的精神,百般刁难苛责。虽说楚英平时爱与经年争执,但此刻也正因经年的死而郁郁寡欢,加之前面的心理,他在一种错综复杂的情绪下爆发,一怒之下杀了巡使,随即起事。
楚英率先在辖区智远县举火,迅速联合亲信囚禁控制了城中持反对意见者。为壮大力量,巩固形势,他打开城门引山中诸人入城。
本来一座小城,食之无味,弃之也未必有多可惜,但是兴王妾侍于姬却敏锐发觉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为其子安歌累加战功、大做文章的机会。
这个机会投入可谓不必很大,但回报绝对可观,于是智远县起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兴王封都都灵。夸大其词之下,知道真相的毕竟是少数,更何况其中还有很多是自己的党羽和察言观色的高手。
朝堂之上,立刻就炸了!看阵仗,知道的是智远一个小城叛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敌军大举入侵呢。建言的臣属无不义愤填膺地建议立即发兵镇剿,从速处理。理由无外是如今乱世动荡不安,王侯势力本已摇摇欲坠,人人自危,人人观望,百姓起事,若不及时处理,恐智远星星之火,引发燎原之势。道理无可辩驳,弄得智远就像是边防重镇一样。
相较于其他势力来讲,兴王的兵力并不强盛,但是胜在几任兴王历来和气,不诉不争,因此得以在强敌环伺中得以善存,甚至左右逢源。别看兴王属地对外一团和气,但却是历来最善于内斗,也是内斗最激烈的地区。内部势力的相对割裂,造成了兴军的对外乏力,却同时也造就了兴王属地高度发达的经济文化,颇有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之势。这种文化优势一旦配上强有力的军事行为,便会一发不可收拾,这可能也是经年后期做大的原因之一。
听了众人的慷慨陈词,已经在病榻上的兴王当机立断,在众人的保荐下,这差事由安歌具体承办。随后安歌拜将,令最近的九华城锦佑,点精兵一万,奔袭智远县。
但兴军速度是不能太快的,大张旗鼓是很有必要的,这不光是一次征讨,更是一次宣传。
锦佑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好在敌人不强,也就照办。隆基候和烟阳王对兴军此举大跌眼镜,纷纷抱着戏虐的心态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