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阳晋川盐厂。
半山腰一座小矮楼内,朱秀见到了毕镇海和毕红玉。
“拜见少郎君!”毕镇海抱拳揖礼,奔波月余,让他黝黑的面容越发粗糙,嘴唇皲裂,看上去满身风尘。
一旁沉默寡言的毕红玉也好不到哪去,私底下,她没有刻意低沉嗓音说话,否则任谁看,都看不出她是女儿身。
“二位辛苦了!”朱秀笑着颔首,弯腰伸手作虚扶状。
毕镇海顺势起身,毕红玉反应稍慢,默不作声地站到一旁。
“不负少郎君所望,属下此行联络上邠州、宁州一带的盐枭,先期带去的一千斤白盐,以每斤七十文的价钱出货,得钱七十贯,除却沿途开销,还剩五十八贯。
另外两地盐贩一共凑得五百贯定金,购买三万斤盐,属下与他们议定的价钱是每斤六十七文,从下月开始,每月交一次货。”
毕镇海将贴身收藏的信封取出,里面写有一张契文,双方签字画押。
合约写的歪七扭八,语句也不通畅,朱秀扫了眼不忍直视,更不指望这张薄薄的草纸能有什么约束作用。
不过这些草莽出身,做着杀头买卖的盐贩子,能想到用契文的方式约定彼此交易,萌生出的些许契约精神,让朱秀倍感欣慰。
只是一听到对方只要三万斤,朱秀摇摇头:“价钱倒还行,只是这量少了些。”
毕镇海苦笑道:“少郎君有所不知,邠州宁州刚刚平息战乱,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静难节度使王守恩施政严苛,百姓刚刚复产,他不体恤民力不算,还抬高官盐售价。
如今静难军治下,官盐价格高达一百一十文每斤,百姓叫苦连天,聚集到州县衙门抗议,这天杀的竟然派兵镇压。
王守恩一边强迫百姓买高价盐,一边大肆搜捕盐贩,但凡跟贩盐二字产生瓜葛,不问真假直接杀头示众。本镇盐贩日子难过,千方百计躲避官兵搜查。
任凭王守恩严防死守,治下盐贩却屡禁不止,甚至宗亲家族连成片参与买卖,几个盐贩头子,还被乡亲们视作英雄,声望不小。”
朱秀叹口气,没想到静难镇盐价虚高的混乱景象,比之彰义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守恩此人他知道,历史名声并不好,毁大过誉。
前年,契丹主耶律德光南侵时,王守恩在潞州担任长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