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慢着点~”
太平宫外,朱秀搀扶吴友娣拄着拐杖缓慢行走。
今日风清气朗,李太后命人传话,召吴友娣宫里相见。
正好朱秀要去工部办事,便顺道先送老娘入宫。
自从吴友娣进宫领受诰命,接受李太后亲自册封,成了五品令人后,她也就成了这太平宫里的常客。
两位年岁相彷的妇人,早年间也有相似经历,又都笃信佛教,一见面就极为谈得来。
李太后虽说早已皈依佛事,断绝七情六欲,但时间久了,难免感受到孤独。
张规倒是亲近,但毕竟是奴仆身份。
吴友娣的到来让李太后在这深宫里感受到些许慰藉,二人以朋友身份相交,迅速由陌生变得熟悉,成了执手倾诉的老姐妹。
自从淮阳王府定亲宴后,吴友娣的身子骨奇迹般好转许多,精神劲头眼瞅着一日比一日好。
前些日冯青婵主动上门探视,也对吴友娣的病情转变感到惊讶。
思来想去,恐怕只能归结于朱秀定亲产生的冲喜效果。
不管朱秀信不信,自家老娘对此深信不疑。
“你的婚事定下,娘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病也好了一大半。”
吴友娣笑吟吟的,拄着拐杖句偻腰身,像个慈眉善目的富家老太太。
朱秀笑道:“娘的身子还得再好些,往后两年说不定得帮着儿子带娃娃。”
吴友娣高兴道:“娘这几日在太平宫礼佛,求的就是这事儿。你大哥家的亮娃子和大丫长大了,活蹦乱跳,不愁吃喝,又有你照看着,娘一百个放心。
等你和环儿成婚有了娃娃,头几年那才叫折腾人,你大嫂有时毛手毛脚,交给她带娘还真不放心。”
朱秀道:“可以雇请奶娘。”
吴友娣瞪了他一眼:“花钱请来的人,能有自家人放心?不管怎么着,娘还得再熬上几年,等你的娃娃长大再去见你爹。”
朱秀无奈道:“娘虔诚礼佛,能得菩萨保佑,长命百岁。”
吴友娣环顾四周殿宇宫舍,感慨道:“娘不过是个濠州定远县的普通农妇,熬过大半辈子苦日子,还能和失散十几年的小儿子重逢,临了一跃成了官宦人家,皇宫也来过,还跟太后娘娘面对面坐着说话,这辈子真是值了,没啥好遗憾的”
朱秀搀扶老娘走进太平宫门甬道,狭长的门洞里光线昏暗,母子二人的身影拉斜,安静的门洞里回荡着说话声。
“娘千万保重身子,咱老朱家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不远处,一队内殿禁军走过,为首都头正是石守信。
“咦?那二人是谁?为何往太平宫而去?”石守信指着朱秀母子身影消失的方向问道。
有禁卫抱拳道:“是检校工部侍郎、火器监监正、定远县开国侯朱秀奉太后懿旨入宫,身旁之人是朱秀之母吴氏,受封五品令人,得到太后召见,时常入宫来谈论佛事。”
“又是此人”石守信嫉妒地撇撇嘴,“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他老娘也得了五品诰命。”
有禁卫羡慕地道:“朱侯爷命好,得到官家和皇子荣看重,年纪轻轻坐享高位,又成了符氏女婿。俺下辈子投胎,也要做个像朱侯爷一样的人物。”
“哈哈~”一众禁卫哄笑。
石守信挥挥手,笑骂道:“你小子还不如直接祈求菩萨保佑,下辈子投个世家高官的胎,一出生就做了衙内,一辈子享清福!走!~少他娘地在这聒噪!”
巡视一圈回到大庆门,石守信解下铁盔佩刀扔给手下,推门而入进了值房,赵匡胤正伏桉书写着什么,手边放了一册书。
石守信凑过去,拿起书翻看了下:“《江南情报概览》,什么玩意儿?”
赵匡胤头也不抬地笑道:“这是定远侯朱秀从江宁回来,编撰的一份有关江南各界情况汇总,官家命翰林院组织人手招录,派发天下各州府军镇,在京五品以上官员人手一份,学习江南治政得失。”
顿了顿,赵匡胤自嘲道:“原本我是没有资格看的,不过家父看过后,直言此书价值连城,命我详细阅读,细细领会。”
石守信狐疑道:“果真有用?”
赵匡胤眼里划过些佩服:“此书囊括江南政、军、民、商、农各界情况,详细阐述南唐治政得失,概述江南风俗民情,通读此书,便能对当代江南有全面了解。
官家亲口说,朝廷施政,当以此书为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