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哪朝哪代,老百姓们从没改变的一点就是爱看热闹。昨夜扬州城内,所有百姓都做了同一个怪梦。
本来这个梦境诡异恐怖,让全城百姓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可是当有人发现这梦中的老头,就出现在扬州城外时,却又都抑制不住看热闹的心里。
扬州城的城门前一天就被马启龙派人封了,老百姓出不了城,就都纷纷涌上城头,远远地望向城门不远处的那个茶摊。
在那个茶摊之上,须发皆白的白泉颐如神仙一样端然稳坐,偶尔还对城头上的百姓招一招手。
原本他不准备招摇入市,可是逼到这个份上,也就顺而为之了。按他的推想,估计用不了多久,史可法和马启龙就应该大摆香案,出城迎接自己了。
不出他所料,白泉颐在茶摊上没坐多大一会。城门从内推开。一队人马从城内鱼贯而出。为首的正是督师史可法和锦衣卫马启龙。
当然,香案什么的,自然是不会设的。出来的官兵一个个如临大敌。连锦衣卫身上穿的都不是日常的飞鱼服,而是在外面披了一层铁甲。
让整个扬州城一个晚上陷入恐慌,这个妖人实在邪门得紧,也不怪史可法和马启龙如此紧张。
白泉颐看到两人出城,缓缓的站起身来。扔了几个铜板在茶摊的桌上,招呼茶摊老板过来收取茶钱。
突然间又想起什么,用脚在地上轻轻的一跺,顿时在地上化出一汪清泉。
“店家,你我有缘,在你摊子上吃了些茶水。这汪泉水送给你,免去你日后辛苦往复担水之苦。”
此番动静闹得不小,白泉颐也就不在乎被人注意了。有道是人过留名,雁过留声。白泉颐早上看到这茶摊的老头还要去城中担水回来烧开,也是辛苦劳作。索性就留了一汪泉水。
看茶摊的老头早已经吓得呆了,连道谢的话也没说出口。
白泉颐不以为意,径直走到了史可法一行人的面前。
史可法身边的士卒见白泉颐走来,如临大敌。纷纷拔出刀剑。有几个藤牌手拿着藤牌,将史可法护到了身后。
锦衣卫马启龙三分害怕,七分倒是有些尴尬。指着白泉颐对史可法道:“大人,这位老先生,便是我跟您说的那一位。”
白泉颐听了好笑,前两天还叫自己老骗子呢,这回改口的还挺快。
史可法用手轻轻的拨开了掩在身前的藤牌手,遥遥地冲着白泉颐一拱手,道:“这位先生,虽然我们素未谋面,但是在睡梦中却也见过几次了。不知道您此来扬州,可有什么事吗?”
白泉颐一怔,转头对马启龙道:“咦?你没跟史阁部说我送信的事吗?”
马启龙猛地咳了几声,这边史可法倒是替马启龙解了围,道:“马将军跟我提起过。不过每次北国信使来朝,都有一番遣使的礼仪法度。这一次与以往大不相同,我还以为只是老先生您的戏言。”
白泉颐笑道:“这有什么戏言的,我这真有封多尔衮的亲笔信,”说着从怀中掏出了多尔衮的信,便递了过去。
史可法身边的护卫见白泉颐走来,神情更是紧张,齐齐的把刀枪端了起来。
史可法却伸手拦住众护卫,往前迎了一步,接过了白泉颐手中的信件。
在这信件之上,烫着火红的蜡封和印戳,却是不能作假。史可法看得清楚,落款确实是大清国摄政王多尔衮的印戳。和之前给自己的那封信一般无二。
史可法看到这封信还真的一愣,他原以为面前这古怪的妖人肯定是另有所图,没想到手中的信件竟然真的是多尔衮所写。知道此事非比寻常。
这荒郊野外,也不是当场看信的地方。于是史可法对着白泉颐拱手道:“如此还真慢待了贵使,这里也不是讲话之所。还是到府中慢慢叙话吧”
说着,叫左右人等引着白泉颐,一起回转了扬州的督师府衙。
等到了府衙的书房,史可法和白泉颐分宾主落座,马启龙在侧坐相陪。
仆人上了茶后,史可法又重新核对了一下关防蜡印,才撕开信封,仔细的将信看了一遍。
这信是多尔衮让投降来的汉人文官代写的,文章辞藻自然华丽不凡。不过除了那些客套和春秋大义的说辞之外。中心意思就一个:
“大清朝为崇祯皇帝报仇杀贼,损兵折将,徒耗钱粮。按照史可法之前回信的说法。也不要什么金银财物。只要他在江中所捞的金丝楠木五万棵,以作回报。”
“如果五万棵金丝楠木送来了,便说明史可法所言非虚,弘光帝果然受到了上天的眷顾。那么两国从此罢兵,愿以淮河为界,永为秦晋之好。”
“当然,如果弄不来这金丝楠木,可就别怪大清国不客气了。”
史可法看完信后,眉头紧锁。又将信递给了身边的马启龙。
马启龙看完了一遍后,低声叨咕道:“这多尔衮,怎么比我们锦衣卫还胡缠乱搅。这柟梓数万不过是个虚词。连这都看不懂,实在的粗鄙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