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所言,我若将你的遭遇写出来,不仅可以消除你身上的怨气,还能让你在进入阴司后,可少些苦难?”
孟川认真听她说完惨痛经历,并未急于落笔,有些事情,他要询问清楚。
秦蒹葭不敢有丝毫欺瞒,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如此,因为先生是一位身具浩然气,且有了一定名望的小说家。您写的东西,若是被阴司中的人看到,他们会酌情考虑的,毕竟,在这个天下,儒家占据了主导的优势。”
“你既然这样说,那么在下就必须要慎重落笔,你所害的那些人,且一五一十的将前因后果讲出来,若有半点欺瞒,休怪在下拒绝落笔!”
孟川罕见的强硬了一次。
实在是因为关系重大。
不能因为单纯的害怕邪祟,就要屈服于邪祟。
他不是这种人,也怕按照对方的意思将遭遇写成杂文,会对不起那些死在对方手底下的无辜百姓。
秦蒹葭豁然起身,深深作揖道:“先生有大才大德,令奴家佩服,这个世上,若是多些像先生这样的人,肯定会少很多像奴家这种惨遭他人毒手的孤魂野鬼。”
她的反应,令孟川感到一阵惊愕。
他都做好她会发火的准备了。
可是她的态度,属实让人不知所措。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正则无敌?
事实上,秦蒹葭完全是被他刚正不阿、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高贵品格所吸引了,渐渐生出钦佩之意。
若是孟川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暗暗说上一句想多了。
他那样的做法,只是想让自己心安,仅此而已。
无论前世今生,他都始终认为,作为一名真正的小说家,就要秉直落笔,要像站在小说家巅峰的那些史家们看齐。
秦蒹葭开始说出自己所害的每一个人。
这些人,无不是大奸大恶之辈。
说完后,她郑重道:“奴家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言,愿遭五雷轰顶,魂飞魄散。先生也不必担心奴家说谎,即使奴家拿着您的文章前往阴司,他们那里的阴差们,也会去做调查。”
“世上真有阴司地府?”
孟川好奇道。
秦蒹葭道:“有的,只不过阴司不参与人间之事,他们也不敢参与,据奴家所知,有时阴司还要受世俗朝廷节制,世上许多阴神,都是由朝廷礼部敕封。”
“朝廷这么厉害,为何世上还有那么多的鬼魅存在?”
孟川不解。
秦蒹葭摇头道:“奴家只知道阴司与朝廷较为默契,至于这世上多邪祟应该是朝廷的国运不如以往了。这些事情太大,奴家不敢多言。”
孟川心想:“罢了,那些事情都太遥远,还是先注重当下吧。”
他手握笔杆,正色道:“我这便落笔。”
“奴家为先生研磨。”
秦蒹葭有些激动。
“能为先生这样的人研磨,伺候先生落笔成书,当真是三生有幸呢。”
她暗自想道。
看着孟川专心写文的神态,她垂下眉头,嘴角微微上扬,勾勒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似乎她很享受这个样子。
“可惜了我若还活着,真想时刻陪在先生这种人身边,只是今生我与先生是无缘了。”
秦蒹葭暗自伤神。
她见过‘形形’的读书人,但是像孟川这种正人君子,她还是头次见到。
被对方身上那种令人着迷的气质深深吸引住了,还有对方的品性,更是值得让人惊叹。
“你笑什么?”
孟川刚写几个字,就看到秦蒹葭莞尔一笑,有所困惑。
她道:“适才奴家认真观察了一下先生,心里突然想到了一句诗,那句诗,很配先生,所以奴家才会不自觉笑了笑。”
“哪句诗?”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秦蒹葭卑恭卑敬道。
孟川似笑非笑,“别这样,虽然我的样貌比一般读书人要出众一些,但说到底,终归还是平平无奇。”
“先生好生谦虚,不愧是谦谦君子。”
秦蒹葭盯着孟川的面孔,眨了眨眼睛,显得特别灵动。
他本来是有所触动的,但是一想到对方身上那张皮都是画的,顿时打消了所有念头。
只是他那看似不屑一顾的神情,在秦蒹葭眼里,却愈发显得高深莫测起来。
“先生和其他读书人还真是不一样呢,自问我的样貌也足以称得上美艳了,可是在先生眼里,却没看到对我有丝毫邪念。”
“先生不好色,看屋中格局,也绝非贪财之人,要不然的话,以先生写杂文的能力,没道理赚不到钱。”
“想来,正应我此前所说,先生之所以要与席瑟共行云雨,只不过是想看看妹妹有什么害人手段而已。妹妹能死在先生这样的人手里,也算是一桩幸事了。”
“若是我还有机会,能追随先生一段时间,为先生做牛做马,那该有多好。”
自我攻略,最为致命。
落笔时,孟川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那个王茂才还在担任广戚县的县令呢?”
广戚县是方与县的邻县。
秦蒹葭直言回应道:“听说他本有望升迁至兖州府,可是自从兖州新刺史上任之后,他就没了动静,还在广戚县担任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