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孟戈一直令人盯着蒋宅,得知有陌生人去过,还查出来是个郎中,徐孟戈心下就是一凉。
外头夜色深沉,像极了他未婚妻趁夜逃跑的颜色。
徐孟戈恨不能一剑劈开这夜,最好立刻就是艳阳高照,眨眼间就能拜堂。
以往算计细作他只嫌自己心眼不够多,如今只算计那狐狸一回半回的,他就总有不安,也许只得夫妻对拜过后,他方能安心。
劈开夜色的不是剑,是吹吹打打的喜乐。
高头大马上坐着满宣京最俊朗的儿郎,吸引了不知道多少老百姓看热闹,就连宣京邸报都已经预告会用大幅版面来讲述这场冬雪后的昏礼。
及至蒋宅前,徐孟戈下来马,与晋杨和晋榆兄弟俩对视一眼,深吸口气上前叩门,心里的忐忑达到了顶峰。
蒋云若知道未曾怀孕后,会不开门吗?
她会不会已经远走高飞了?
会不会开门后迎接他的,是一盆能冷到心里的凉水?
“吱呀——”
大门敞开,穿得极为喜庆的下人大都是孙氏带来的,带着梁庆伯府素有的规矩,脸上挂着喜气盈盈的笑立在两边,蒋云若身边的大丫鬟知书和知画在门口,等着收徐孟戈的催妆诗。
似乎一切都是徐孟戈想多了。
但他心里反而更凉,捏着用红绳儿绕起的马鞭那双手都微微发颤,他都不知道是为何。
要论文采,有宣京风流才子晋榆,就是徐孟戈自己都是十六岁就中了探花的主儿,几首催妆诗吟诵进去,先得了道旁看热闹的百姓们叫好。
里面很有些不得志的学子,眼神熠熠生辉,抚掌大赞徐孟戈才华斐然。
要论功夫,有飞虎卫前指挥并奉裕郎晋杨,后有现任指挥使徐孟戈,几个身强体壮为男人的下人都被放倒在一旁,没人能拦得住迎亲队伍。
至于孙氏带来的俩儿子?不好意思,俩人纯文人,还比不过下人呢,见状比狗跑的都快,争着抢着要去背堂妹。
不过蒋鸿朗到底是理亏,知道自己不讨堂妹喜欢,再加上他不为长,背蒋云若出门的是大房嫡长子蒋鸿繁。
蒋鸿宇闷闷不乐跟在后头,为自己的小身板郁闷,也为阿姐要嫁人难过,红肿的眼眶看徐孟戈时,恨不能用眼刀子戳死他的心都有了。
与之相反,红金二色的掩面团扇后,隐约可见乌发红唇的妩媚新妇,唇角带着柔柔的笑,只偶尔得见的侧脸都叫人愣神。
随后便是不少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娘咧,蒋家三娘子侧脸怪好看的。”
“你瞧见没?她眼角勾勒了红色花纹,徐世子真有福分。”
“蒋三娘不会比陈二娘还好看吧?以前怎么不知道啊?”
“蒋三娘就没怎么出来过,啧啧……郎才女貌,郎才女貌啊!”
蒋云若柔柔笑着,听外头人天马行空的夸赞,心里最后一点憋气也没了。
已经想好了怎么收拾旁人,她就绝不会气着自己,那不是找罪受吗?她金狐狸不受这种委屈。
待得到了谨威候府,阵仗比没有官阶便没有广阔闷头的蒋宅要大得多。
甚至好些达官显贵都在门口,等着第一时间开始观礼。
徐孟戈拿起弓箭,三箭射出去,引得旁人惊呼出声,“哎呀,射歪了这是?怎么一箭都没射到轿子上?全射轿子边上去了。”
在一旁等着喊吉祥话的喜娘别提多尴尬了,赶忙小声问,“世子可要再试一次?”
徐孟戈看了眼整整齐齐一根根列在轿子右侧的箭,微微笑了下,“不必,继续吧。”
箭射轿门,是为对新妇的震慑,意为新妇当以夫为天,贤良温淑,不可违拗夫君之意。
他不需要,也没这个胆儿,一根箭比一根箭更靠后,全都在右侧排列,是告诉蒋云若,他愿意让出左侧尊位,也愿意一直退后,只要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