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的尾巴是连接着脊骨的,轻易不给旁人碰,她哪里受过这个,当下腰肢一歪,又重重地摔回了榻上,胡乱的伸手去遮一点红的眼睛,尖叫道:“不许看我!快……快闭上眼睛!”
一点红的手里攥着那条大尾巴,怎么还会放过李鱼,他牢牢地攥着尾巴,还伸手捏了捏,李鱼的双手在在空中胡乱地抓着,忽然一僵,又软绵绵地砸到了榻上,用手紧紧地攥住了被子角。
她双眼红通通、咬着嘴唇说:“你放手!”
一点红慢吞吞地捏着赤红色的狐狸尾巴。
她的皮毛的确艳红如火,他虽没猎到过狐狸,也没怎么见过狐狸在林子之中跑,但却在一些江湖门派的宝库里,见过价值万金的狐裘。
那些都是少见的珍品,但无论的皮毛的颜色、还是光泽,都难以与李鱼匹敌。
即使是一只狐狸,她也毫无疑问是狐狸之中最漂亮、最华美的那一只。
这就是狐仙娘娘么?
一点红又一次开始庆幸自己既不是猎户,也没有穿狐裘大衣的爱好了。
他的手指惨白如纸,指节凸出,却满是厚茧,稳定有力,他不想松开李鱼的尾巴,李鱼浑身僵硬,也没法子用蛮力把她的狐尾给解救出来。
一点红盯着她瑟瑟发抖的耳朵,哑声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想走?”
李鱼:“嘤——!”
一点红又道:“狐仙娘娘?”
李鱼再一次:“嘤——!”
一点红挑眉,道:“你再不说话,我就捏着它继……”
李鱼赶紧截口打断他:“你……你先放手嘛!”
一点红神色如常,声音掷地有声:“不放。”
平时他听话极了,李鱼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何曾这样坚决的拒绝过她?可这偏偏又是李鱼的死穴,尾巴要是一旦出了什么问题,她……她简直不敢想自己会怎么样。
李鱼浑身都因为紧张而绷起来了,她双眼发红,整个人簌簌发抖,一点红拢着她,只觉得她的的确确就是一只容易受惊,软乎乎的狐狸团子。
他倒是不想这样吓他,只是却怕一松手,这只狐狸就跑得瞧不见了,到那时候,后悔那也来不及了。
李鱼双眼通红,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闭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警惕地盯着一点红,一点红长叹一口气,凑上去吻了吻她的眼睛,又哑声道:“别哭。”
他神色如常,看见自己的爱人忽然长出了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竟也连分毫的诧异都没有,还有余力来安慰怀中的狐狸美人。
这狐狸美人瞪着他,忽然道:“你……你怎么不害怕?”
一点红勾了勾唇,道:“我为什么要害怕?”
狐狸咬着嘴唇,又道:“你……你不放我走,难道就不怕我半夜趁你睡熟了,用爪子挖出你的心?”
一点红道:“狐仙有吃人心的爱好?”
李鱼嘟囔道:“……你怎么知道没有呢?”
一点红就笑了。
那分明是一种残酷的笑意。
他缓缓道:“我今晚回来的时候,拉过你的手。”
李鱼道:“所以呢?”
一点红道:“我拉着你的手放在了我心口上,你记得么?”
李鱼又道:“所以呢?”
一点红冷声道:“我只是希望你好好记住位置,你若要挖人心来吃,可千万莫要挖错了地方!”
李鱼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他已不由分说,又拉起了她的手,紧紧地摁在了自己的心口上,他心口处的皮肤,也一如既往的惨白,好似是个死人,可他皮肤之下流动的血是多么的炽热,他的心脏犹如强有力的水泵,正在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在她的掌心下搏动着。
他目光灼灼如火,盯凝着她,忽然慢慢地放开了自己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另一只手,也缓缓地放开了她的尾巴根儿,慢慢地扶在了她的腰肢上。
他冷酷地道:“你想挖人心,怎么还不动手?”
李鱼的手指蜷缩起来,收成了一只拳头,她恨恨地瞧着一点红,忽然一下子捶在了他的心口上。
这一下,可谓是用了四五成的力气,她妖气恢复,一点红又打定了注意丝毫不反抗,这狐狸精的四五成力气用下去,也不是盖的,直把他打得差点喉头一股血气涌上来,差点吐出口血来。
她瞪着他,道:“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一点红的嘴角泛出了微笑,缓缓点了点头。
她又问:“是、是什么时候?”
一点红沉声道:“我们第一次……的时候。”
李鱼瞪圆了眼睛!
一点红抚了抚她的脸,道:“你那时睡熟了,我还尤睡不着,你、你突然就露出了尾巴,所以我就知道了。”
他这样一说,李鱼自然而然的也想起来了。
那天、那天她实在是很放松,半夜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的耳朵和尾巴都已暴露了,实在是给她吓得一身冷汗,再一看,一点红还在熟睡,这才放下心来。
李鱼沉下了脸,道:“……你明明睡着了。”
一点红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道:“我不知如何面对你,就想着先装作睡着,等你藏好了,我再醒来,谁知道你性子够野,见我睡着,还要……作乱。”
他的唇角勾了勾,显然并不生气,还有些愉悦。
狐狸美人热情大胆,野性未驯,如此主动的投怀送抱,他又怎么会生气呢?
结果李鱼的脸倒是沉得快滴出水来了。
她只觉得羞愤交加。
结果不仅一早就暴露了,她还美滋滋地爬到他上头去,殊不知这男人那时候正在心里憋着笑呢,估计会觉得她实在是只蠢狐狸吧。
李鱼开始觉得尴尬了。
她拉过了被子,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头去,大尾巴耷拉着,也不挣扎了,好像连多理会一点红一下也不肯。
一点红放开了李鱼的尾巴。
赤红大尾巴也不晃了,就瘫在榻上,一动不动。
一点红戳了戳李鱼的脊背。
她的尾巴忽然高高昂起,啪得一下,抽到了他的手臂上,很恼羞成怒的样子。
一点红忍不住笑了。
他的身子又俯下去,吻了吻她脊骨的位置。
这一下,大尾巴又炸毛了,恶狠狠地抽了他的脸一下。
只可惜狐狸的尾巴,与鳄鱼的尾巴却是很不相像,如果她不是一只狐狸,而是一只小鳄鱼的话,估计这时候,一点红的脸上早被抽红了。
可惜,她偏偏只有一条又大又蓬又软的尾巴,就像她的辫子一样。
用女孩子的辫子去抽人耳光,那可不是什么侮辱,而是一种令人心头痒痒的卖娇了。
一点红眼角含笑,伸手轻抚她的长发。
他哑声道:“李鱼,你不要生气。”
他的声音又哑、又温柔,又带着一股子被压制下去的欲,他的声音本不是特别好听的,低沉而嘶哑,会让人想起某些嘶嘶发声的毒蛇,但这声音压低了之后,却又带着几分叫人难以忽视的温顺与温柔,矛盾得令人着迷。
李鱼还是背对着他,一下也不肯理会他,可她发丝之下的面颊,却已红得不像话了。
一点红躺在了她的背后,从背后拥她入怀。
他的胸膛火热,只让李鱼整个微凉的身子都已舒展开了。
他安静又温柔,简直已不像是中原一点红。
不过……江湖人熟知的中原一点红,或许本来也不是他的模样,他只是在李鱼的面前,褪去了那些锐利如剑锋一样的外科,露出了他真实的模样。
他是胆色过人的,因此在见到自己怀里的美人变成只狐狸的时候,也能面不改色。
他也是坚定的,既然决定了就是这个女人,那她是人、是鬼、是妖怪,又有什么分别呢?
小狐狸心中的那一些羞愤交加,自然也已消除了大半。
不过,女孩子嘛,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趾高气扬惯了,男人若是惹了她生气,她轻易是不愿意给好脸色的。
所以,李鱼故意板着脸,就想看看,一点红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叫他说些情意绵绵的情话,许是有些为难他吧?
她心里美滋滋地等着,果然等到了一点红贴着她的耳朵,哑声道:“……小鱼。”
他从来没这样叫过她的。
他从来都只是“李鱼”“李鱼”的叫,这男人实在是个钢铁直,嘴里总是吐不出什么过于亲昵的昵称,如今一软下调子来,倒是还别有一番风味。
李鱼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却仍不做声。
一点红叹了口气。
他又回想起了今天喝
酒的时候,他请教楚留香的另一个问题——
“假使你惹了一个女人生气,该怎么令她消气?”
楚留香嘴角含笑,只道:“甜言蜜语,金银珠宝,这两样东西,不仅可以使绝大多数女人消气,也可以使绝大多数男人消气。”
一点红不由自主的脑补了自己用银票砸李鱼是一副什么样子。
……她估计会气得直接跑掉。
他果断地选择了另外一个:“那就……甜言蜜语吧。”
楚留香便道:“那红兄可知道,甜言蜜语要怎么说?”
一点红手握酒杯,久久无言。
楚留香便教了他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