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虽然很久都没有在人间浪迹了,可曾经却也是个通晓风月之人,何曾见过这样的男人?又何曾会过意呢?
情之一事,爱之一事,本就是雾里看花,朦朦胧胧的,你借我一只钗,我收你一块玉,我送你一块手帕,你借着这手帕之由来搭话。
一个男人,把一个女孩子的旧帕子收在怀中,还掏出来给这女孩子看,这难道不是一种表白心迹的行为么?李鱼还以为他终于想明白了呢……
结果没想到,这傻子,竟真的是认认真真,正正经经地在说事情。
……不,或许他的心思也没有那么正经,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去收藏这手帕,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把这手帕放在贴着胸膛的贴身处,这些都是不得而知的。
但……李鱼的反应,好像多少都有点自作多情了。
她这样的女孩子,很少会有自作多情的时候的。
所以她又羞又愤,简直不想看见一点红!
偏偏对方还一脸冷淡正经的模样,只叫她那一股羞愤之气都不知从何发泄,只好硬憋下去,在她身子里乱窜,直叫她连脚趾头都紧紧地绷起来了。
一点红对氛围的变化自然很是敏感,他皱起了眉,轻轻道:“……李鱼?”
李鱼松开了手,不愿再抱着他。一点红眼神闪了闪,却也没说什么,抿着唇,沉默地把她放在榻上,就打算出去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是什么应当的事情。
李鱼背对着他,气呼呼地躺着,一点红一瞧她,就瞧见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实在是一副被气惨了的样子。
一点红的眉头就死死地皱了起来。
他自认识李鱼以来,还没见过对方生气。
即使是在刚认识的时候,他的脸色总是臭得要命,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似得,非要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时候,她也总是温柔良善的,从来都是笑颜如花的。
但她现在……生气了。
是怎么了呢?
一点红有点茫然。
他只是回想着她生气之前,他做了什么。
……是手帕。
他是个钢铁直男,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未去过烟花巷、脂粉乡,也从未当过浪子班头,哪里能知道,一块平平无奇的旧手帕之中,竟还有这么多的学问,这么多的讲究。
一点红杵在原地,只觉得心下一沉。
他心想:或许女孩儿家的东西,本就是不能收藏的,他把那手帕贴心放着,又当着她的面取出来……
她对他无意,他做出如此动作,她许正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
李鱼还背对着他躺着,显然是气得狠了,眼角都有些微红。
一点红捏着手帕的手,似乎也有些僵硬了。
半晌,他一言不发,将那手帕放在了床榻边的小柜子上,转身出去了。
李鱼:“…………”
李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心里忽然也失落了起来,又忍不住想,若他真是一点就通的盖世界浪子班头,或许她还没这么喜欢他呢……
罢了、罢了,自己挑选的男人,还生什么气呢?横竖这份气啊……早晚都要讨回来的,到时候她就把一点红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嘿嘿嘿。
她又高兴起来,嘴角不由地勾起了一丝笑容。
然后,一点红又“吱呀”一声,推门进来了。
李鱼迅速收敛了笑容。
她还背对着一点红躺着,矜持极了。
一点红沉默地进来,沉默地放下了个木匣子。
李鱼的耳朵动了动。
这是什么?
难道他觉得还自己一块帕子不够,要还她一匣子帕子?
……如果那样的话,李鱼决定立刻跳起来去咬他一口。
呵呵,狐狸报恩就是这样报的,不满意拉倒。
一点红放下匣子之后,又负手立了片刻,才沉声道:“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我就……私拿了你的帕子,这些东西你若喜欢,就拿去玩吧。”
李鱼噌的一声转过了身子,面色不善地盯着那匣子,示意一点红打开它。
一点红就打开了匣子。
看清了那匣子里的东西时,李鱼有些惊讶。
那是……一匣子珍珠。
不,不是珍珠,而是由珍珠所制成的首饰,只见里头正中摆着一把金梳,金梳辉煌,正中镶着颗红宝石,宝石周围,列着一排圆润可爱的珍珠,,十分雍容。
再有两枚银质的掩鬓,做成盛开的花状,以珍珠为花蕊,还有相同造型的袖坠两枚,银梳两把,一对明月似得耳珰,并一些零碎的珠翠,整整齐齐地摆在匣子里,匣子骤然一开,富贵的光芒直要扑到人脸上来。
李鱼愣住了。
她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结果自己身上还到处都疼,这样猛地动作,一下子拉到了腰上的伤。
她“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眼中又闪出了泪花,腰上使不上劲儿,就已向前倒去,眼看就要一头栽倒。
一点红眼疾手快,一伸手就接住了她,她浑身使不上劲儿,一点红一接住她,她就已倒在了他的怀里。
李鱼忍不住去瞧一点红。
他仍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虽把李鱼搂在怀里,可是手相当的规矩,没有在不该动的地方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