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从门外吹进来,宫人们鱼贯而入,撩起重重帐幔,将其挂于金钩之上,服侍帝王起身。
从前,陆清玄每日起身时,宫人便会点亮几十处宫灯,将寝殿照得通明。自从他和夏沉烟共眠,每日清晨,宫人只点两盏宫灯,以防惊扰夏沉烟的睡眠。
夏沉烟仍在酣眠,陆清玄看了她一眼,视线稍有停驻。他伸出手,帮她掖了掖被角,方才下了床榻。
他拾掇一番,在熹微晨光中前往金銮殿。
下了朝会,已是巳时三刻。他回到景阳宫,问道:“皇后呢?”
他每日都会这样问,宫人早有准备,笑道:“皇后娘娘还未起身。”
陆清玄颔首,去了御书房。
午时,大总管问他是否要传膳。他询问道:“皇后起身了吗?”
“尚未。”
“先传膳,朕去寝宫看看皇后。”
大总管应是,陆清玄去了寝殿。
窗户没开,帐幔低垂,寝殿中光线昏暗,浮动着渺渺茫茫的香气。
陆清玄走至床榻边坐下,看见夏沉烟睡在床的内侧,被褥又被她掀开了。
他帮她盖好被褥,轻轻拂开她鬓角碎发。
夏沉烟略微睁开双眸,看见是他,又安心地闭住了眼睛。
“很困吗?”陆清玄问。
“困。”她嗓音很低。
“你近来太过嗜睡。”陆清玄说,“待到下午,我让御医给你请平安脉。”
夏沉烟点了下头。她动作很轻微,但因为陆清玄一直注视着她,还是察觉到了。
他轻叹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又问道:“午时了,要不要起来用膳?”
夏沉烟翻了个身,“不要。”
“我让御膳房送些清粥来,让宫女喂你。”
“不要。”
“我喂你。”
夏沉烟背对着他,沉默须臾。
陆清玄以为她又睡着了,她却说:“好。”
陆清玄不由微笑,命人去传膳。
今日御膳房正好熬了清粥,宫女用食盒装进寝殿,又用一个青瓷小碗盛好,配上调羹。
陆清玄命人打开窗户,敞亮的阳光射进来,窗外春光明媚,李白桃红。
宫人挂起帐幔,陆清玄把夏沉烟扶起来,在她身后垫了一个迎枕。
夏沉烟靠坐在床上,精神不济。
她的唇边被递来一个调羹,她看见陆清玄干净修长的手指。这只手很稳,拿着调羹,一动不动。
她视线往上滑,看见他的脸。他长相极好,丰神异彩,清冷如雪,却总是在望着她时,变得静默温柔。
“怎么不吃?”陆清玄问。
夏沉烟垂眸,张开嘴,含住了调羹。
陆清玄又喂第二口。
夏沉烟喝了两碗清粥,陆清玄问她:“好点了吗?还想吃什么?”
“不想吃了,还是很困。”
陆清玄便让宫人伺候她洗漱,又看着她沉沉睡去。
他吩咐宫人重新关上窗户、放下帐幔。他出了寝殿,发现已是午时三刻。
以往他留给每顿饭的用时是两刻钟,今日却是过了。
他吩咐人传御医,随意用完午膳,去御书房处理政事。
夏沉烟没睡多久,就醒来了。
她坐了一会儿,始终有些恹恹的,不太得劲。
含星入内,看见她醒了,笑道:“娘娘,御医已经在外头等候。”
不知从何时起,含星对她的称呼,也悄然从“姑娘”换成了“娘娘”。大约是因为她发现,她家姑娘在帝王的娇养下,过着比做姑娘时更快活的日子。
夏沉烟点头,梳洗一番,出了寝殿,御医给她行礼请脉。
夏沉烟把手搭在脉枕上,御医给她诊脉,良久,御医似是不敢轻易确定,又诊了一回。
“何事?”夏沉烟平静地问。她注意到了御医神色。
御医笑道:“恭喜皇后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