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髓想起了【诸神黄昏】时的某个时刻。
那天,星海几乎就要沉入大地,巨大黑色灌木林中,荒野上四面八方的精灵都聚集了过来。
一个白色的人形端坐于山野,被光尘簇拥,黑暗中若隐若现,至为神圣。
祂金眸银发,视线放得很低,像在沉思,也像在发呆。
这个灌木林曾经长时间浸于腥血之中,腐尸未化形成的饿鬼冲土而出,夜食几百人,进化不断,堆砌邪性,曾一口吞食了一个国家的人口,它们以黑林为巢穴,植根其下,吞食天地精气,日夜食人,长此下去,必然危及整个位面。
于是邻近国家的国王迫不得已求助了教会,而接到委托的不是别人,正是教皇维吉尔。
当时已是教皇的维吉尔,处于一种非常割裂的局面,这个位面的人类一方面渴望他拯救,一方面却又处处亵渎神威,多次设局抢夺被怀疑为真神的人形。
同伴的人类与父亲之间,维吉尔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当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深渊魔神的身份,还抱有天真的善性,一路救济同胞,普及神传文化。然而越是经历,他越是割裂。
救了一人,对方缠着不放,欲求更多,给了知识,对方又觉不够,还想要强大,想要财富。做的越多,给的越多,他们就渴求的更多,甚至为了给下来的东西自相残杀。
路过赠与某部落一本医书,几年后过来一看,部落居然已经毁于战火。而得到医书的人没有能力学习医术,于是藏着医书,向天下宣布自己得到了至高的医术,将其他人类蒙在其中,骗取各种利益,好像掌握了所有人类的生杀权力一样,膨胀恶毒。
维吉尔没能想象到这些因果,也理解不了他们的做法。基因演化继承下来的自私和恶性在原始时期展现无疑,人与动物根本没有区分,他们甚至乐意学习动物的习性,茹毛饮血,到处举行人祭,自相吞食。
无法理解,但那确实就是发生在眼前的事情。从动物来的他们,除了动物的习性,难道还能做出超乎动物的行径吗,谁能阻止水向下流。
然而即使如此,维吉尔还是执着地传播神传文化,教导他们如何对应星辰日月,规划生存的各种事务。当时,天地相近,占卜手段只要真的学会,确实能肉眼可见地发挥效果。
为了避免他们太关注鬼神的力量,维吉尔还特别叮嘱他们占卜天上的事可以,鬼神绝不能接触。
他太努力了,而且也确实有能力,于是真的慢慢教化了部分部落,帮助他们形成王国。他曾一度以为一切都会变好,直到他发现王都底下的黑暗,他才猛然意识到,他们只是从动物进化成了披着文化外皮的动物。而且,权力阶层居然秘密计划窃夺神权,想要更高的利益,想要永生。
因此,维吉尔收到国王指令的时候,当然感到了愤怒。
国王一共下了两个指令,一个是退治黑林中的恶鬼,一个是禁足他带父亲离开王城。
这过于膨胀而且可笑的指令,确实是当时一群人的共同意见,他们控制了绝对话语权,一旦他不从,就会在全国范围内消灭教会,好一个过河拆桥。
维吉尔想象不到他们会这么想,甚至还这么做了,好像就仗着他不会对人类下手,所以压着底线各种践踏,而事实上,他也确实还跨不过那一线,怎么也无法对人类出手。他隐隐知道,一旦出手了,他压着内心深处的异质思想就会控制不住。
当时,同胞祂们在神界看到他的处境,就知道他正处在最边缘的一条线上,自以为的人类身份、深渊魔神的本质、还有他绝对虔诚的信仰在激烈斗争,隐隐已经有了精神分裂的迹象。
可是局势分秒都在恶化,饿鬼天天都在不断吞食,实力日渐膨胀,再放任下去,情况只会更糟糕。
危急关头,祂们看见,他将父亲藏在教会最隐蔽的地方,然后独自离开王都,去黑林解决饿鬼。
“他这还是偏向了人类,将父亲留在那个地方了。”左瞳当时很不满。
“他只要硬气一点,直接把王室的人清洗一遍不就好了,简直愚蠢,这么多年在人间混,居然都没学到点正常的经验。”右瞳非常生气。
“不过,以他现在的力量,能不能对付林中的恶鬼还说不定。”右臂中立道。
“他是对那些人缺乏想象力,国王在下指令前就在全国范围散发了他的谋反传言,如果他真的动手,他就坐实了那些恶性传闻,届时底下的部落绝对会动乱,国王这是绑架所有国民来威胁他,以他的天真,只可能做出一种选择,更何况这后面还有更多的权术。”当时的自己是这么说的,脑髓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