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 归省隔日一大早,还在睡的苏灵咚便听到屋外的说话声——
“早已日上三竿, 何以还在睡?”
为何是赵驿孟那冷然的声音,为何他会出现这里?她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 醒着的。
昨夜,她五哥带她们去瓦肆里,又是看角抵(相扑)比赛, 又是听评书,及至从勾栏场子里出来,犹不觉得尽兴, 又去那茶楼里喝茶吃点心,因茶铺里的小姐曲儿谈得好,歌声又一等一美妙,他们一行坐着, 赏听了许久……
苏泽域亦是爱玩的,带着妻子、妹妹,如此那般地流连于瓦肆之间,天过三更还意犹未尽。苏灵咚不禁感叹,今夜一行,方觉得身在临安。
及至从茶铺出来,街头游人始稀,于是才从车铺租了几辆马车,尽兴而归。
待睡下之时,街头传来四更的梆声。
是以,因不用早起向婆婆问安,苏灵咚便久违地睡了一个懒觉。
谁知,朦朦胧胧正做着赵驿孟回府的梦,紧跟着便听了他这一句似在责骂、更像嗔怪的话。
苏灵咚待要爬起,又觉得如此很没面子,便打算装病,只一瞬间,已装出有气无力的模样,两眼空空的,那神情,只仿佛已生无可恋般哀伤。
紧接着,寝室之外传来春梅的声音,“姑娘,孟郡王来了。”
“是么?”苏灵咚气若游丝、声如残风,“青梅, 我是不是在做梦?”自以为演得十分逼真,所有人一听便知她病了,足以比肩昨夜临安城中戏台上最好的戏子。
听不到青梅回答,寝室外头亦失了动静,她悄悄掀开幔帐之时,只见一身霞绯色衣裳的赵驿孟已靠近床前,那速度,快得令她懵然、忘了放下幔帐。
“继续装!”赵驿孟居高临下,眼神轻蔑,言语无情。
“六郎,真的是你么?”他让装,她自然必须装到底,“我是不是病糊涂了?竟产生了幻觉。”说完,又学那病怏怏时候的样子,娇喘连连地坐起来,还不忘有气无力地咳几声。
“再继续!”
“六郎快过来,”苏灵咚伸手,“我、我犹恐相逢是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