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走到右边上座前,苏灵咚轻轻推开李凤娘,又行了一礼,“臣妾拜见太子殿下。”
“弟妹不必多礼。”
赵惇并未站起,只抬起头,看了看苏灵咚,又看了看自己的妻子,这一对比,不由暗自感叹,两人站在一起,便是真花和假花的区别。
李凤娘再如何打扮、装饰,究竟难以免俗,不若苏灵咚的天然美,不染烟火,宛如仙岳中来。
赵驿孟见太子妃又伸手挽住苏灵咚,那架势,仿若苍鹰捉住小白兔一般,待要开口,却被李凤娘抢先一步——
“看看、看看,便是因太子对妹妹这般的眼神,令我妒忌、 令我发狂,如今我算是明白了,要怪便怪自己年轻不再、人老珠黄,这世道,谁人不爱嫩如鲜花的娇娘子呢?不怪大家,要怪就怪妹妹生得太美!”
“妹妹不敢当。”苏灵咚再次推开李凤娘,太子妃过于直接,又毫不客气,先骂太子,再自我开刀,最后箭头急转直刺,骂她美色魅惑人心,可谓连环出击,“太子殿下与娘娘乃人中龙凤,而我等不过凡夫俗子,又岂敢相提并论?身体发肤乃受之父母,人人皆同,娘娘此言,妹妹消受不起。”
太子和赵驿孟一时插不上话,两个女人的对话似有了火药味。
“妹妹不只人美,又这般地能说会道,怨不得皇后娘娘喜爱,太上皇后召见,”李凤娘干巴巴地笑了几声,“现今,连我亦对妹妹越看越爱了,之前只怕是我瞎了眼迷了心,才会对妹妹痛下狠手。”说着,她冷不防伸出右手,轻轻抚过苏灵咚的左脸颊,“不知妹妹的脸,现在还痛不痛呢?”
“娘娘不必挂心,我的脸早不痛了,如今似乎还更娇嫩了些?”苏灵咚不经意地别过右脸颊,看向赵驿孟,好让李凤娘看得清楚些,收回视线又道,“只不知皇后娘娘是何时给娘娘解了这足禁?今日娘娘与太子殿下忽然大驾,又是所为何事?”
不只李凤娘,连赵惇和赵驿孟亦被苏灵咚的倒打一耙惊呆了。
李凤娘原本就是不点自燃的性格,心里痛处被刺到,一时间便怒火中烧,几近发作。
今日,她自告奋勇地与太子前来王府,嘴上说要负荆请罪,内心打的却是借机解除被禁足困状的主意;同时旧事重提,将赵驿孟夫妇羞辱一番。
如意算盘打得好,志在必得而来,未料偏偏苏灵咚不是那种一被刺激便轻易发作的类型。
一旁的赵惇见李凤娘气得喘粗气,怕她大闹王府,便及时开了口:“今日我们来访,正是为了日前之事特来向弟妹请罪——”
“赵惇!”李凤娘终是没能忍住,嘶吼出声。
明明她稳占上风,被赵惇这一戳,她方才那凌人的气焰瞬间矮了一大截。
请罪那种说法,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在李凤娘的人生中,永远都没有请罪这种说法,便是错,在敌人面前亦要错的昂首挺胸。
她真是没想到,成亲十几年,赵惇依然不了解她。
见太子面上挂不住,赵驿孟开了口:“殿下言重。往事已矣,你我兄弟,请罪一说实在见外。”
“为兄实在汗颜,太子妃打了弟妹,实是不妥,今日我夫妇前来,确为致歉,还望三弟与弟妹勿要因凤娘一时冲动与我们心生嫌隙。”
赵惇人如其名,是个惇厚之人,长相亦是那种令人心安的大哥哥模样。
李凤娘面具被赵惇撕了下来,觉得便是再发作亦效用甚微,便顺台阶而下,“甩巴掌的人是我,太子何以纡尊请罪?”瞬间变脸,她亦毫不觉得尴尬——
“怨不得妹妹还在生姐姐的气,这脸上的伤是消了,心中之痛定然难消。我是做了坏人,孟郡王和弟妹若要怨恨,便只怨恨我李凤娘罢,我们太子殿下一向仁德宽厚,礼贤下士,且请你们莫要与他心生嫌隙。”
苏灵咚见她反反复复提及打脸之事,早已看透她意在言语相辱,故回道,“妹妹如何敢怨恨太子妃娘娘?娘娘打伤妹妹事小,只是日前觐见,皇后娘娘告诫妹妹,人妇应当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贤良仁善,克勤克俭。那一日,皇后娘娘亦是这般提醒娘娘,不知娘娘可还记得?若娘娘枉顾皇后娘娘训诫,则可谓兹事体大。
“至于我与孟郡王,对仁德宽厚的殿下向来遵从敬爱有加,别说嫌隙,便是连微词亦未曾有过,还请殿下与娘娘勿要多心。”
她语气温和,态度诚恳。
赵惇只以为她是那种胸襟广阔的女子,无心与太子妃计较;赵驿孟却不以为然。
李凤娘虽不把苏灵咚和赵驿孟放在眼中,却委实忌惮谢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