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合上了书,虽然视线没有看向楚昱,但他的举止和语气却足以让小红鸟无地自容。
“呃………”楚昱尴尬地低下头,用爪子攥起那团水墨,将之塞进了脖子上的葫芦里。
收好阿紫后,他查探了一下这块角落,发现墙壁上有暗色的污渍,看上去像是血肉干涸后留下的痕迹,便猜测阿紫可能也是遇到了烛龙意念化身成的脏东西,但既然没受伤,也许只是因为被魇住了,或是干脆就被吓晕了,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唉,可怜的阿紫,一定很害怕。”楚昱怜惜道。
“………”啪地一声合上书,重苍就像知道楚昱心中所想似的,冷冷道:“你是不是太小看他了?”
“他就是个孩子。”楚昱说着就揶揄道:“阿紫又对你没什么威胁,老重……你不会连株化神态的小树都容不下吧?”
“如果妖主楚昱现在复生,你会容得下他吗?”重苍反问道。
小红鸟的身躯僵硬了一下,虽然重苍所言的状况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仍旧让他连想象一下,都觉得如鲠在喉。
那边重苍还在继续道:“思想稚拙和心怀恶欲并不冲突,人界有圣贤曾说:“人之初,性本善”,但若依我而言,却是应该反过来才是,万物开智之初都是浑浑噩噩,随心所欲,只凭本能行事,几乎与野兽无异。而只有随着经历见识的增长,才会逐渐懂得克己复礼,才算真正有了品格。”
楚昱若有所思,其实重苍说得他都明白,无非是“本我”与“自我”的区别,这般想来,或许阿紫和重苍便是对应这两者吧。
那么“本我”确实是混沌的、应该遏制的,但是重苍却也不明白,最纯粹的东西,无论它的善恶与否,其实都是极吸引人的。
概因当人在红尘俗世中磋磨的久了,就不得不在某些干净的灵魂中汲取力量,以此来维持内心的安宁,才不至彻底堕落沉沦进艰辛复杂的世道。
黑玉葫芦陷进毛茸茸的胸口,有种温凉的感触,楚昱面上对重苍的言论不置可否,蹦蹦跳跳地在书架的最底层寻摸起线索来,两人在空旷而寂静的阁楼中各找各的,重苍走路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倒是楚昱那边不停传来轻轻的“哒哒”声响。
一排陈旧的古籍扫过去,没找出半点有关界门或天隙的记载,倒是有本颜色鲜艳的小书吸引了楚昱的注意力,他啄住那本书的背脊,将其拉了出来,摊在地上,就见上面写着《公子锦鲤传》几个小字,还画了个半人半鱼的妖精上去,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书。
左右闲着也没事,至于界门的线索…木天蓼…反正天塌下来还有重老妖这个高个的顶着,楚昱便毫无心理负担的摸起鱼来,津津有味地把《公子锦鲤传》翻过了一页又一页,很快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于是等重苍已经把界门的位置弄得一清二楚,转过几扇书架来找楚昱时,就发现那枚黑玉葫芦不知何时竟被掷在了地上,而小红鸟正在拼命往里塞着什么。
“出了什么事?”重苍走过去问道。
“没、没什么。”楚昱终于把最后一本小说扔进葫芦,听见声音赶紧用爪子踩住葫芦,脖颈上的绒毛紧张得炸起一溜,道:“怎么样?你有寻到界门的记载吗?”
重苍点点头:“我们要去西边的酆州走一趟,那里被此界凡人认为是最接近幽冥的地方,但实际上便是通往妖界的通道,只因界门会在潮汐之夜开启,而在妖气泄露之下,偶尔会伤及路过的居民,所以最后才会产生这样的传说。”
“那我们现在就走么?”楚昱算算时间,道:“说来这门派中还活着的凡人也该醒了。”
“嗯。”重苍蹲下身,对他伸出臂膀道:“事不宜迟,虽说离开启界门还有段时日,但我们早些前去等待也好……你离开魂羽实在太久了。”
提到魂羽,楚昱才猛然想起自己还身负着这个致命的隐患,而之前被魂枪所操控时,重苍又给他渡了一回精血,也不知这次能坚持多久,若是撑不到界门开启该怎么办?总不能老让重苍给他渡气补血吧?要不这样左一口精气右一口精血下去,老妖怪就算再龙精虎猛,也迟早要被榨干啊!
当然,这个“榨干”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心中默默叹息,楚昱不由开始埋怨起给他留下这一大麻烦的上个“楚昱”,但眼下再怎么多想也没有益处,还是收拾收拾跟重老妖上路吧。
转过身,楚昱想把黑玉葫芦重新挂回脖子上,但短小的翅膀却做不来这一动作,爪子倒是能勾起葫芦,可又抬不到脖子那么高……
说来自己变回原形又是重苍压制的,一时半会还恢复不了人身,楚昱甚是发愁,思前想后,只得求助于妖主大人,他叼着葫芦吊坠的绳子仰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