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就越是骇人,楚昱不自觉的攥紧拳头,直到鳞片的边缘割伤到皮肤,他才忽然回过神来,松开了手掌,但不想却发现手心中多了许多粉末。
愣了愣,楚昱仔细一看,就见原本发黑的鳞片有一角露出了原本的颜色,而那些碎掉的粉末就是原本覆盖在上面的污迹。
楚昱用指甲轻轻刮了刮,大片黑色的污迹就掉落下来,微微泛着红玉光泽的鳞片就这么摊在手心中,中央还隐隐有刻纹,是妖界的文字,字形很古老了,楚昱有些认不得,只觉得像是一个“烛”字。
“老重……”楚昱猝然站起身来,道:“你快过来看看,我好像发现了什么,这是不是一个‘烛’字?”
“没错。”重苍接过来,又把那鳞片翻了个个儿,道:“这面也有,是‘荆棘’二字。”
“这是什么意思?”楚昱不解道:“是人名还是……?”
“应该是人名,信物上刻字,还是正反两面,一般都是名讳,有共结连理的意思。”重苍道:“烛字在反,应该是那妖怪的,荆棘在正,是被赠予者的。”
“正反……正反……”楚昱喃喃念道,忽觉有灵光乍现道:“咱们眼下是不是就在反面,而只要破局,就会回到正面?那天窗外其实不是一片黑,而是因为我们未能找到破解咒术的关键,所以才看不见真相?”
“聪明。”重苍赞了一句,他颇带几分宠溺的看着楚昱,道:“我也是这样想。”
楚昱大喜过望,闻言带着笑意瞪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音寒忽觉被闪得眼睛有些疼,她出言打断两人的眉来眼去,问道:“那要怎么才能破解咒术?那本佛经究竟是什么?”
手指轻抚过佛经粗糙的纸张,重苍暗含深意道:“它就是这个‘佛’想要的贡品。”
说罢就上前掀开那供桌香炉的盖子,对楚昱道:“把那信物放进来。”
楚昱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走过去将鳞片放了进去,却是有点忧愁道:“你打算用什么煅烧它?事先说好,我的青炎对它一点作用也没有。”
“无妨,如果我猜的不错,只要是在这香炉里,便是什么火都能煅烧它。”重苍罕见地柔声道,他静静看着楚昱眼下纤细的少年身形,终是忍不住抬手在他后颈上抚摸了一下。
楚昱在紧张中,并未在意他的接触,倒是音寒在后面神色古怪的看了重苍一眼,心说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缺乏鼓励的小儿子和他慈祥的老父亲。
鳞片“玎珰”一声,掉入青铜制的香炉中,楚昱深吸一口气,喉中蕴起青火,一口吐在了那香炉中。忽地一下,整个香炉青光大盛,一瞬间仿佛所有的陈年锈迹都骤然褪去了一般,炉身在众人的注视下焕然一新,与此同时,香炉上空也开始升出渺渺青烟,庙宇中也恍惚有影影绰绰的影子出现。
那些影子极为模糊,楚昱分辨不清,只能看出像是一对红绸披身的新人,周遭面目不清的宾客冲他们拱手贺喜,洋洋洒洒的花雨自天而降,即使是看不见五官,楚昱也能想象出这对新人脸上的喜悦,但他们还未来得及走进礼堂,整个幻影就如同烟火般“砰”然一声消散了。
这一声吓得音寒二女脸色骤变,双手紧拉在一起,唯恐下一秒出现什么恐怖的东西,
而重苍却依旧沉静无比,他忽地祭起那本佛经,让它漂浮在那青烟之上,很快,那些破旧的纸张就开始受热卷曲,在阵阵青烟的熏染下,化成了一缕缥缈的灰烬。
那缕灰烬在空中浮浮沉沉,最后竟是凝结成了一匹鲜红的丝绸,缓慢落在了供桌上。
“这是……嫁衣?”楚昱微愕道。
话音刚落,庙宇中就忽地响起仿佛穿越时空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中回回荡荡:
“信者洛烛对生魂井祈愿,只盼与凡人荆棘能够共结连理,永不分离,为此,我愿放弃我的妖骨妖血,化为凡身,从此和他享同年阳寿……生死与共……”
声音渐渐淡去,但给在场之人留下的震撼却是不轻,尤其是知道生魂井为何物的楚昱和重苍,两人面上都有惊骇之色,楚昱更是惊叫出声道:“生魂井!这个妖怪竟然是生魂井的许愿者!”
紧接着,楚昱又是容色皆失道:“那……他又怎么会死得这样惨?如果对生魂井的祈愿生效了,他不该是在百年之后,和那凡人一起经历衰老死亡,正常魂归尘土才是吗?”
“不………”重苍张口却是喉咙干涩,没人比他更清楚生魂井的力量了,因为“他”就曾亲口对生魂井许愿,“他”要它把楚昱带回来,而现在楚昱回来了,那他所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