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眸男子驻足,他只听了两句便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走到攸启的身边,问道:“师兄,这是……?”
攸启面色有些凝重地答道:“听他们所言,昨夜里这附近像是有妖畜在作祟,而且据说是取人性命于无声无息间,许多人都是等早上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的枕边人竟只剩一张干瘪的人皮了……”
楚昱听到此处,微垂的眼睫颤了颤,不自觉地便收紧了搂着重苍脖颈的双臂。
“竟有此事!?”音寒在一边惊讶出声,她拧着秀气的眉道:“那我们是否要——”
“不。”攸启打断她的话,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沉重地摇了摇头:“宗门状况岌岌可危,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浪费了,要知道眼下留在宗门中的弟子,也同样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众人闻言都陷入一阵静默,音寒亦是愁眉不展地开口道:“……那这些百姓该怎么办?”
“只能寄希望于那妖畜吃饱了,便不会再来了。”攸启见众人还是难以释怀,便劝慰道:“斩妖除魔固然是你我己任,但事有轻重缓急,禁地怨气泄漏一事可谓非同小可,若是无法及时重新修补上封印,逐渐扩张的怨气恐怕就会殃及到山下居民,到了那时,就不只是一两个人受害的问题了,会有更多的百姓要遭受无妄之灾。”
“而这种事态,岂不是比现在的情况,还更要危急百倍?”
音寒叹口气,她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便只能沉沉道:“师兄所言甚是,我们还是尽快上路吧。”
“……这些凡人倒是奇怪。”楚昱旁观着这一幕,在重苍耳边轻声道:“明明自身也是命如纸薄,可竟也会去挂念素昧平生之人的生死。”
柔言轻语,这是楚昱从未有过的情态。
他此刻嘴唇蠕动间吐出的气息,就如同蜓翅般刮过耳廓,刹那间使重苍心弦微颤,但面上他还是仍镇定自若地,在神识内与楚昱答道:“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凡人性命,虽说在我们看来十分短暂,但想来也是要活出些说法来的吧。”
“呵……妖主大人也会说这种话吗?”楚昱笑了笑,但随即就有些疲倦地闭上眼,小声咕哝道:“实在不像你……”
重苍心念动了动,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下一瞬,却是感觉楚昱的吐息忽然均匀了起来,竟是在这须臾间就睡着了……重苍见状便垂下眸,感受着背上人平缓的呼吸起伏,可却是不由地想起了那根被藏在他本体中的魂羽——轻柔、飘忽……而又脆弱,就像此时的楚昱。
……
……
在离开那间客栈后,众人便勉强收拾好沉重的心情,终于踏上了赶回宗门的路程。
而其间,楚昱这个让攸启担忧的不稳定因素倒是没有爆发,他全程都只是静静地趴在重苍背上,有时甚至气息微弱到让众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那种命若悬丝的脆弱感就好似花到荼蘼般惹人怜惜,看得音寒都不禁为其提心吊胆,而凤眸男子更是到楚昱跟前来关切过两回,但无一例外,都被重苍淡言冷语地给挡了回去。
于是就这么不眠不休地赶了五六日的路程,到了第七日的清晨,众人才终于赶到了琼华仙宗。
这座仙宗也是坐落在一处高峰山顶,此刻氤氤氲氲的山岚正笼罩着巍峨山门的轮廓,朝日的第一缕晖光也清冷地破出云海,将峥嵘轩峻的白石雕栋都映衬地恍似瑶台仙境。
而等众人踏上最后一层阶梯,嗅到微风送来的几分松柏气息时,终于归家的琼华四人脸上都露出发自真心的喜悦之情,尤其是音舒,几乎又是抽抽噎噎地落起泪来。
“好啦……”攸启无奈地摇摇头,但也没多劝,他走到山门前,拍上一个守门弟子的肩膀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如今宗门内情况可还好?”
守门的弟子没有立即回答,他就像慢了一拍般,僵滞了一瞬,才动作缓慢地转过头,神色间有些恍惚道:“师兄……”
他余音还未尽,旁边那名守门弟子就先他一步,轻快地答道:“师兄,你们回来啦!掌门他们正在雪华殿等着你们呢!”
“这样吗?”攸启看向他,点了点头,心想确实是先去雪华殿交付诛魔刀要紧,于是便对那慢一拍的守门弟子嘱咐道:“多多休息。”
说完,一行四人就朝雪华殿的方向径直走去,倒是重苍和楚昱刻意落在了后面,没有动弹。
楚昱此刻已然醒了,却仍是有些许慵懒地靠在重苍的肩头上,但眼神却是犹如鹰鹫般扫过整座山门,观察了片刻,便突然微启唇道:“这里气息不太对劲。”
重苍不如他对气息变化感知的敏锐,于是此刻便问道:“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