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昱皱着眉,他差不多已经沿着长廊走了一圈了,却始终没能找到那扇暗青色的大门。
没错,他所能想到的唯一水源就是重苍寝殿里的酒溪,至于重苍的准许?——反正在那场鸿门宴前,楚昱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就如重苍所说,他是料定重苍不会对他下死手,再说趁机薅重老妖家点羊毛怎么了?他楚昱的本命魂羽还值不上这点酒钱吗?
甚至楚昱连可能被重苍抓个正形之后的借口都想好了——就说是自己想喝,难道只许重苍软禁他,还不许他借酒消愁了?
可赖账的算盘打得虽好,真实施起来楚昱却是没想到……重苍的寝殿竟藏得如此隐秘,乃至他想寻出些法术的端倪来,都无从下手,只能一遍遍徒劳地在长廊中走着。他回想着当时那道凤凰幻影飞走的方向,心中便暗自念叨着:凤凰啊凤凰,你若是在天有灵,看在大家同是禽类的份上就给我个面子,将重老妖的寝殿指出来,我楚昱知恩图报,以后逢年过节定然会给你多烧些纸钱的。
将这话反复念叨了几遍,楚昱突然就如同福至心灵,他似有所感顿下脚步,下一刻,就好像天神降世般,凤凰优雅的身影无声地划过他的头顶,扇动着轻盈的翅膀,朝前方飞去。
楚昱一愣,反应过来后便登时迈开脚步朝凤凰飞走的方向追去,果然,没等他跑几步,眼前的场景便倏然变得和之前不同,暗青色的大门如同从水中浮现那般,缓缓露出全貌,而凤凰的幻影也在瞬间分崩离析,化作点点星光,萦绕在楚昱周围。
将手掌贴在浮雕上,楚昱轻轻推开大门,而就在他迈入殿中的一瞬,大门便从他身后倏然消失了。
与之前触目所及的山水亭台不同,此刻的殿中一片漆黑,雕栏画栋全都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中,只有潺潺流水声在静静流淌,楚昱喉结滑动,他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朝前走了两步,直走到那不停冒出酒水的泉眼前,他才小心地掏出黑玉葫芦,让它在自己手中暴涨到自身大小的极限,便开始蹲下身去接那清澈的酒水。
接酒的过程中楚昱紧张地抿着嘴唇,攥着黑玉葫芦的指节都不由用力得发白,他静静聆听着殿中传来的每一分动静,直到终于有惊无险地将葫芦装满,才终于松了口气,懈去了浑身紧绷,又再度将葫芦缩至挂坠大小,握在掌心准备起身离开。
然而当他回过身,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四周时,视线却是猛然定在某一处,再也无法移开。
作者有话要说:重苍:突然觉得自己的树冠好像更绿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楚昱:薅老狗比的羊毛,给小狼狗织毛衣,e……没毛病。
第18章 寝殿之中
那是一面铜镜。
楚昱的瞳孔在黑暗中倏然放大,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在蹲下身之前,殿中还没有这面铜镜。而现在,它就像一只俯瞰众生的眼睛,静静地悬挂在半空中,将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楚昱拧着眉头,朝后退了两步,心中暗忖这莫不又是重苍耍得什么花招?他只得小心翼翼地绕开那面铜镜映照的范围,而就在他即将走到结界边缘时,余光却瞥见原本一片黑暗的铜镜中,似乎隐隐约约地泛起了几道涟漪。
骤然被铜镜中浮现地一角影像吸引了注意力,楚昱脚下一顿,刚想折回去两步瞧个清楚,身后的黑暗中就猝然划过一道耀眼的电光,尖锐的破空声紧随其后响起,在那光芒一闪而逝后,就见铜镜上已经被死死钉上了一支黑箭,将整面镜身直接射了个对穿,其中的画面顿时支离破碎,裂成一块一块掉落在地上。
而在它们彻底消散前,楚昱却从中恍惚看见一幕不甚分明的场景。
——在那阴晦地光影中,像是有两道身躯纠缠在一起。
还未搞清楚其中的含义,楚昱的注意力就被殿中波荡起的,如高山般气势吸引了,他立即似有所感地抬头朝黑箭来时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重苍的身影遥遥立在水墨绘成的假山上,他刚刚收起拉弓的姿势,便几乎没有任何犹疑地,隔着重重风景与黑暗,将目光准确地投射在了楚昱脸上。
楚昱面色一窒,他手中还握着那壶“赃物”,紧张得几乎手心发烫。
虽然来时他已经将撒泼耍赖的姿势都想了个遍,但真到了该临场发挥的时候,楚昱才发现,这实在不是一桩简单的活计,尤其是当他沐浴在重苍那冷淡中……还带着点质询的视线中时,他机智的脑海里现下所能想起唯一念头就是——
拔腿就跑。
说时迟,那时快,楚昱在电光火石间转身,身姿犹如风驰电掣般疾行至结界边缘,立时大吼一声:“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