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继续吗?你差不多也该力竭了吧?”重苍悠然的声音从寻不到方向的暗处传来。
“还差得远!”楚昱喘着粗气,额头上沁出汗滴,嘴上却依旧发狠地喝道。
他狠狠一握手中的长|枪,炽烈的白炎霎时喷薄而出,在这一方亭台中烈烈生风,当其再一次刺中重苍化作的水墨之花后,便好似摸清了它变幻的规律,之后不论水墨之花浮现在哪一方,长|枪都总能如影随形地即刻捕捉到。
但也仅是捕捉到其位置而已,楚昱寻不到破解之道,局势便一时陷入僵持的境地,他刚要再次催动炎枪再进一步,却听重苍的声音冷冷传来:“——该结束了。”
话音刚落,楚昱就忽觉从脊背蹿上一股凉意,他攥着炎枪的手背紧绷,来不及有多余的动作,他即刻便转身将炎枪急射而出,灼热的白焰顿时犹如绚烂的电光划开空气,速度快到甚至将殿中的水墨结界都破开一道口子,露出一角真实的墙壁。
但这雷霆一击到了重苍近前,却被他抬臂空手接住,只是手下微微一用力,爆裂的炎枪就在瞬间碎成齑粉,落地化作一滩黯淡的火星,四散纷崩。
重苍这次也没有再相让,脚步一点,就直追楚昱而来。
楚昱惊怒交加,脚步不自觉地向后退缩了半步,这一瞬他真的是避无可避,只能看着重苍的手指放大在他眼前— —顷刻间,天地颠倒,楚昱感觉自己脊背狠狠撞在了冷硬的长椅上,还未来得及仔细品味令肌肉抽搐的钝痛,重苍就以绝对压制的姿态覆到他的身上,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将其微微抬起,黑眸中寒星闪烁道:
“你输了。”
楚昱眸色狠厉,死盯着重苍的面庞,刚要出言反驳,就感到殿中的水墨结界突然波荡了一瞬,即刻,白衣青年的身影便从白石小径上显现出来,他步履匆匆朝亭台上冲过来,嘴中边急道:
“妖主大人,我听说您……”
白衣青年在踏上最后一层阶梯的瞬间,话音戛然而止,到嘴边的词句登时化作一口倒抽的凉气。
——此时此刻亭台中的两人,还依旧维持着交叠在长椅上的姿势岿然不动,重苍只把捏住楚昱下巴的手改为撑在了楚昱颈侧,两人在对视间火花四射,直到听见阶梯上传来的动静,才一同转头冷冷地看向来人。
白衣青年目瞪口呆,他就是在青阴水榭被攻破那日与楚昱针锋相对的蛟龙,名唤戚冰,曾经也是十二府的妖王之一,他从前便因为本体与朱雀犯冲的缘故,经常寻朱雀族的麻烦,和楚昱之间的龃龉可谓由来已久了。
所以眼前的情景对他来说,无异于看到老对头爬上了自己顶头上司的床,霎时间五雷轰顶,几欲魂魄出窍,只感觉自己即将遭到来自老对头暴风骤雨般无耻的报复,备受打击之际,便只剩个空壳杵在原地保持着惊骇无比的神色。
“…………”
三人相对无言,就这么度过了死寂般的须臾后,是重苍率先从楚昱身上起身,站起来走到亭中央,将目光投向戚冰,泰然自若地道:“有何事禀报?”
而楚昱就在他身后的长椅上慢吞吞的坐起来,纤长的手指勾过略有些凌乱的衣襟边缘,遮挡住自己露出的大片锁骨,在不紧不慢地整理好后,才面无表情地抬头直直望向戚冰。
被这两个人齐齐看着,戚冰竟莫名感觉喉咙一紧,随即便有些凌乱地想道——我为什么要紧张啊!明明被撞破奸情的人又不是我!?倒是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平静?
不……不对,戚冰在心底摇了摇头,妖主大人做的事……怎么能算“奸情”呢?一定……一定是楚昱勾引他的……对啊!这小子肯定是因为大事不成而心有不甘,所以妄图通过这种方式来迷惑妖主— —毕竟做不成妖主,做妖主背后的男人也是一样的嘛!
而另一边,重苍久久未得到回应,便蹙起眉唤道:“戚冰。”
“呃……妖、妖主大人。”戚冰一个激灵,磕磕绊绊地答道。
“你来冥央宫究竟所为何事?”
戚冰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但一想起方才那幕,便觉得自己的疑问已有了解答,可妖主既然发问了,他又不能干晾着啊!
于是此刻便硬着头皮道:“……属下只是听外面有传言说,妖主大人要在三月后与朱雀族太子楚昱结为秦晋之好,所以便想来冥央宫向妖主大人探寻此事真假。”
“呵呵……”听到此处,本来在长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言不发的楚昱,却突然冷笑了一声。
重苍回头眯起眼略带警告地看向他,楚昱却不予以理会,只颇为不屑地转过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