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莺的后背开始爬上冷汗。他僵硬站在水槽边,看着这两个平时交际甚少的男人大摇大摆从那道狭窄的门里走进他的家。走近了,陈莺看清他们暗黄褶皱的脸,像两滩模糊的黄土泥水。
“给鸡放血呢。”刘二屠往水槽里一看,“唷”了一声:“你这放不干净啊,脖子都没开齐整,而且得把鸡吊起来,来来,我帮你。”
刘二屠二话不说卷起袖子把鸡捞出来,熟客似地去找砧板旁的菜刀。他的手臂很红,不像面色那样暗沉,青筋盘根错节,几乎要从他斑驳的皮肤下爆出来。
“哐”的一声,刘二屠挥起菜刀,重重落下,就像他每天站在摊前斩肉劈骨,剁得摊子上到处都是肉碎和血水。
刘金和始终看着陈莺,目光划着陈莺的脸,胸口和腿,像要把他的皮肤卷开去看里面更多的东西。
有陈常勇在的时候,这两个人从来不把视线多放在陈莺身上一秒。但陈莺没想到自家的院子都不能把自己围起来,他还穿着家里穿的睡袄,厚软的衣料将他全身包裹起来,尤其遮掩住他的肚子,这给予了他最后一层保护感。
“谢谢。”陈莺双手搭在腹前,低声说。
“不谢,你看,这不就放干净了嘛。”刘二屠走过来,堵到陈莺面前,目光奇异地盯着他,举起手里不再往外渗血的鸡,嘶声说,“你看。”
陈莺接过鸡重新挂在墙上,又说了一遍:“谢谢。”
他背抵在墙上,目光始终低垂着,看着两个人脏兮兮的裤脚和鞋。前几天下过几场阴雨,地里都是泥泞,他们从外面堂而皇之地走进来,把院子里踩得全是鞋印。
好像过了很久,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终于移开了。那两双鞋转开角度,后退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