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楼,陈玉凤准备先去看陈凡世。
周雅芳却觉得顾年的腰痛成那样,应该先把药给他。
但她扑了个空,因为顾年自打下午跟领导们走后,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既顾年不在,就先去看陈凡世。
值班医生当时说,手术保守估计得8个小时,本来陈玉凤以为,今天晚上至少能听到他是死是活的消息,实则不然,一进病房就有三张病危通知单,而手术时间,用护士的话说,随时可能出来,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医生就一定要救陈凡世,因为这事关军医院心脏搭桥手术的成功率嘛。
刚才打电话的护工,那个王大妈就在走廊里等着。
虽然还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但陈玉凤把她留下了。
反正陈凡世留了三十万,她不介意全花在他身上,只要不拖累她就好。
护工王大妈陈玉凤在团级家属院见过,是一个团级干部的丈母娘,她倒很贴心,一接到工作,立刻把病房收拾的干干净净,还把陈凡世所有的折子、支票和身份证等私人物品总归在一个文件袋里,交给了陈玉凤。
忙了半天,转眼已经是夜里九点了。
顾年依旧没有回来。
周雅芳怕膏药凉了效果不好,一直捂在怀里,时不时拽拽自己的衣襟,又整理一下头发,几个娃也眼巴巴的,因为他们喜欢顾年病房里那台笔记本,想玩嘛。
在等顾年的间隙,他们还石头剪刀布猜了一下,看应该由谁来玩。
四个小崽崽猜石头剪刀布,陈玉凤就在旁兴致勃勃的看着。
蜜蜜是吃屎都要吃个尖尖的性格,但她赢了二娃,却赢不过比她更滑头的大娃,大娃太了解她的性格了,从三局两胜到六局四胜,蜜蜜不停耍赖,但大娃回回都赢她。
所以大娃把蜜蜜给赢了。
然后就轮到甜甜了,甜甜性格慢,出拳也慢,而且她早在身后就出好了拳头,大娃个头高,是能看到她的拳的,按理大娃应该稳赢。
但猜了三局,大娃居然输了三局。
所以最后居然是甜甜赢了。
蜜蜜和二娃都不服气,追在身后捶大娃,问他:“哥,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分明甜甜的拳头我们都看见了,你为啥会输?”
大娃笑呵呵的,任凭几个小的捶着他,看眼犹还傻笑的甜甜,脸色有点红。
都是小孩子嘛,大娃和二娃才11,甜蜜姐妹不过10岁。
但陈玉凤看着大娃,心突然咯蹬一声。
因为她今天突然注意到,大娃虽然很少和甜甜说话,但凡任何事,都会刻意让着,并照顾甜甜,此刻他在看甜甜,那眼神叫陈玉凤莫名熟悉,想了好久,她想起来了,小时候的韩超看她,就是这种眼神。
该不会,大娃心里喜欢甜甜吧?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陈玉凤就把它收回去了。
娃还小,他们肯定没那种心思,是她瞎想的。
……
眼看10点,医院要熄灯了,护士来催了几趟,让家属们赶紧走,周雅芳也没法厚着脸皮再呆下去,终于说:“凤儿,顾年大概不回来了,咱走吧。”
陈玉凤明白亲妈的心情嘛,专门找到护士,去问,看顾年啥时候回来。
值班护士说:“刚才有人打电话通知过,说明天一早顾先生就要走,让我们把行李帮他收拾出来呢,他没有通过医院的渠道办住院,我们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要不这样,万一顾先生回来,我跟他提一下,让他明天一早等着你们?”
周雅芳一脸失望,但又觉得专门跑来看一趟挺怪的,就说:“不了吧,咱也没啥事,就不用提了。”想了想,又把膏药给了护士:“万一顾先生回来,记得让他晚上贴了这个药睡觉,对腰伤好。”
“行。”护士爽快的说。
娘几个出了医院,迎着晚风,几只小崽子走的闷闷不乐。
周雅芳也悄无声息,脚步声里都是满满的失望。
为哄老妈开心嘛,陈玉凤转着弯子想办法,忽而想到一件事,于是说:“妈,我后天就要考试了,考完就会较闲,我带着你,咱回趟老家,好不好?”
周雅芳笑着说:“好。”
几个娃也来兴致了,大娃问:“阿姨,可以也带上我们吗,我们也想回老家。”
周雅芳摸摸大娃的脑袋,说:“你们是奶的孙子,奶当然要带着,给老家的亲人们看看,我虽半生孤苦,可养的孩子没一个差的。”
二娃乐的手舞足蹈:“嗯嗯,我会告诉所有人,我是奶奶的亲孙子。”
“那就回家,赶紧睡觉去,记得刷牙洗脚。”周雅芳人在笑,眼里却含着泪。
她觉得好遗憾啊,心说顾年老了还那么好看,年青的时候得要多帅气呀。
周雅芳这辈子见过的男人,除了徐勇义,就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呢。
可惜啊,这辈子她再也见不到了。
但想想,她依旧很开心,因为虽然顾年甚至没跟她多说过几句话,但比陈凡世,比李嘉德都尊重她,想起来她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这时周雅芳满心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顾年了。
可巧的是,顾年和徐勇义,韩超三个,此刻其实就在甜蜜酒楼。
当然,他们肯定还是在交流各种情报方面的事。
而就在周雅芳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顾年的时候,大稀奇,她今天以一种极为尴尬的姿势,在酒楼再度见到了顾年。
……
蜜蜜不但是行走的小风火轮,还是个行走的小喇叭,走路就喜欢哼哼唱唱。
这会儿她边走边跳还边唱,唱的是《小芳》:“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好看又善良……”
周雅芳也会唱这歌,就跟着唱了起来:“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难忘怀……”
不说甜蜜姐妹,陈玉凤都给惊呆了:“妈,你居然还会唱歌?”
也不知道为啥,周雅芳今天特开心,她说:“我不止会唱这个,我还会唱《晚秋》呢……在这个陪着枫叶凋零的晚秋,才知道你不是我一生的所有……”
陈玉凤已经快三十岁了,这还是头一回听她既保守又胆小的亲妈唱歌,听她唱得还挺好,赶紧得鼓励一下,大力送彩虹屁:“妈,你唱的比歌星唱的还好听。”
周雅芳更开心了,放声唱了起来:“想要再次握住你的手,温暖你走后,冷冷的清秋,相逢只是在梦中。”她原来不懂,现在发现了,歌里唱的全是人心。
陈玉凤既爱听歌,也爱唱歌,遂牵起周雅芳的手,跟她一起哼了起来。
祖孙三辈,四个女人,边走边唱,也不知道为啥而乐,反正就是笑哈哈的。
但才走了不几步,四个人就一起傻掉了。
因为徐勇义,顾年和韩超,还有王果果,一帮人就在育苗班的院子里。
全是目瞪口呆的样子,在看她们。
月光下,徐勇义和顾年站在一处,成熟男人,比韩超那种青涩的大后生更有气势,周雅芳乍一看见顾年,发现昏黄的灯不下,对方也正在看她,羞的转身就跑。俩闺女看外婆跑了,不知道怕啥,但也嗖的一下,窜上楼了。
只有陈玉凤硬着头皮上前,跟他们问好。
一个是军区的大领导,一个是长期活跃在米国的国家情报人员,顾年和徐勇义聊的,肯定是大事情。
韩超扶着有腰伤的顾年,王果果则离他们远远儿的,站着。
徐勇义和顾年声音都低低的,而且俩人语气都很不好。
俩人皆只是跟陈玉凤点了点头,就仍去聊自己的了。
已经快夜里十一点了,明天晚上陈玉凤还要考试,得赶紧回家复习,也就准备要走了,但就在她转身,准备要走时,徐勇义忽而喊住陈玉凤,并说:“玉凤,你自己跟顾年说,你做生意,有没有借用过我的权力。”
虽不知道徐勇义为什么这样问,但事实求事,陈玉凤说:“有吧,当初顾年先生借给我那三十万,就是沾了您的光,借了您的面子,要不然我拿不下灌气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