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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红不敢睡,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地盯着睡在自己榻侧的雷锦,那明明是她的孩子,可她却不敢闭眼,她无时不刻不在害怕,只要自己一闭眼,孩子就会不见。

她睡不着,甚至眨眼都是害怕,这还只是夜晚。白天时,她甚至不想听到周围的响动,因为一旦有响动,就意味着,有人要带走她的孩子。

日近三竿,雷夫人和少夫人又来了,她们看到雷锦气色不错,总会随口夸她两句,好像只需要两句话,就可以理所应当地把孩子带走。

碎红也不是日日都能与雷锦同睡,只有他哭个不停的时候,他们母子俩才能见上一面,幸运的话,雷夫人会开恩,让雷锦在她这睡上一晚。

有时候碎红会想,若是儿子能天天哭该多好啊,可是她又舍不得,因为她是一个母亲,甚至是一个不敢表现得太过喜欢自己孩子的母亲。

时间悄悄过去了不知多久,好像很久,又好像只是几个日月,可就是这短短的几个日月,雷锦到她这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也越来越短。

碎红开始慌了,她知道这意味着雷锦不需要她这个娘了,意味着有人将要替代她了,一个母亲,如何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被旁人替代?碎红不能,孩子或许不需要她,但她却只剩这个孩子了……

乌雀登上枝头,空洞地啼鸣着比夜色更瘆人的摇篮曲,直直叫来了夜黑风高。

这是个甚至不知道初几的夜晚。

屋檐下的灯笼散发着枯燥的光,门扉“吱呀”作响,成了唯一一点照应它的闲趣,碎红抱着孩子跑了。

她从雷府出来后的每一步,都不敢回头,连影子都不敢拉长,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可呼吸却很淡,仿佛只要屏住呼吸,就可以有多远跑多远。

这是一场掩耳盗铃的出逃,她一路心惊胆颤地跑到陈府,才停下步子——

“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