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宜拿方复准备好的银针将脚趾上那颗水泡迅速挑破,一点没犹豫。
一旁的方复和清梅下意识地把眼睛给闭上了,紧张的模样,仿佛那针是落在自己身上,表情心疼不已,他们家少爷,可最是怕疼了,如今竟要遭受此等痛楚。
扎进去的那一瞬间,方楚宜手抖了一下,内心远没有表情那般平静淡定。
艹啊,怎么会这么疼?
这身体对痛觉实在是太敏/感了,方楚宜面上故作冷静,手却迟迟不再继续挑下一个。
不怪他,这身体真的太娇了。
方楚听不见动静,抬眼看去,见他家少爷,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带着水光,眼神透着郁闷,死死盯着足下的水泡。
“少爷,要是疼的话咱们——”
一生要强的方楚宜可听不得这怂话,“谁说疼了,我只是思考下一个挑哪个而已。”
说完,方楚宜牙都要咬碎了,一鼓作气将水泡全部挑破,差点疼得要蹦起来了,强撑着拿着涂了药粉的纱布直接捂在了足底,眼泪唰得一下子落了下来,跟断了线的珠子。
好他妈疼!
清梅见状,赶紧拿帕子给方楚宜,方楚宜疼得生理性眼泪止都止不住,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挑个水泡竟然疼哭了。
都是这个身体的原因。
屋子里安静极了,方楚宜抬头,便看到清梅和方复两人眼里含了一泡泪。
这两人年龄不大,倒是真心对待他们这少爷的。
方楚宜故作轻松安抚道∶“好了,挑开上了药就没事了。”
方复哭道∶“少爷何曾吃过这苦。”
方楚宜∶“行了行了,以后尽量不让你家娇贵的少爷吃苦了。”
方复听不明白他意有所指的保证,心里想着若是老爷还在世,少爷何至于此,更是难过。
外面天色渐晚,这边离得远,胜在清静,自从方楚宜他爹去世后,这三年来方楚宜用膳都在自己的小厨房做。
平日里,方楚宜胃口不佳,再加上守孝期间,一直吃素,膳食都是简单的炒两个菜。
方楚宜不喜欢吃素,坐在桌前,看着那绿油油的小青菜,没什么食欲,招呼着站在桌前一左一右的方复和清梅,“你们一起坐下吃吧。”
他俩摇头。
古代尊卑有别这个观念根深蒂固,主人桌前吃饭,下人要在一旁伺候着。
方楚宜见状更是没什么食欲,他可没这个习惯,刚准备发话,就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很快穿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迈进了房间,个子不高,身材有些富态,膀大腰圆中间肚子都快挡住腰带,表情透着些许严肃,上来就质问道∶“小楚,二叔听说你对张家公子不满意?”
方楚宜一听他这自称,知道来人是谁了,方楚宜的二叔方炳谭。
在方楚宜眼里,不速之客罢了。
方复和清梅低着头,虽然背地里痛骂,心里到底还是怵他。
如今方家可是方炳谭掌权。
他们的卖身契且都在方炳谭那里。
方炳谭端着长辈的架子,一副威严的模样,“小楚,不是二叔说你,再过些时日,你都要十八了,这个年纪也老大不小了。”
还不到十八,都老大不小了?
你这种半条腿都进棺材的怕不是老不死了吧?
二十一岁刚大学毕业自觉青春逼人的方楚宜,内心吐槽。
方炳谭见方楚宜不吭声,冷哼道∶“二叔和你说话,就这个态度?眼里还有没我这个二叔了?大哥去了,你的亲事自然有我做主,若是你继续这样不识好歹,我便不与你商量了,直接给你定下一门亲事。”
方楚宜低着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如今他初来乍到,不好和这老东西硬碰硬。
主要方楚宜的身份契书在方炳谭手里。
身份契书就相当于身份证户口本一类的,没有这玩意,方楚宜什么也干不了。
这也是方炳谭能拿捏住他的原因。
方楚宜一向话少,方炳谭也不在意自己独角戏,教训完以后,又开始假惺惺道∶“二叔也是为了你好,这都老大不小了,张家公子老家在江南,离得远,你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这个绸缎庄的周少爷二叔替你把关了,人不错,家世倒也和我们家匹配,你明日去见见。”
方楚宜嗯道∶“知道了。”
方炳谭见他服软,此行的目的达到,他这侄子长得好,那周家少爷相中了,方炳谭也乐意和他家结亲,只是方楚宜人看着不争不抢,实际上性格脾气很固执,且周家公子恶名在外,方楚宜若是不愿,他强逼着,最后估计闹得也不好看,平白让外人笑话。
所以他才过来软硬兼施,对方楚宜此时的表现很是满意,视线落在桌子上那寒酸的两盘青菜上,很快收回视线,装作没看到,作势就要离开。
就听方楚宜适时开口道∶“二叔,我今日脚伤着了,明日若是听二叔的话去见人,怕是有心无力,没法走这一趟。”
方炳谭心情不错,“你如今过了守孝期,不用守那些规矩,明日可乘坐轿辇去,别失了身份。”
方楚宜就等这句话呢。
他可不想明日脚又磨几个水泡,当真是受罪。
人走了之后。
清梅快要急哭了∶“这可怎么办?少爷当真要去吗?”
方楚宜淡定道∶“去了让人家相不中不就完了。”
不去怎么办?
那个什么身份契书得想办法从他二叔手里拿回来。
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都要有身份证明的,不然那就是黑户,做什么都受阻。
方复沉默不语,不免忧心忡忡,他家少爷这模样,人家怎么可能相不中?
夜晚,卧房里点了烛火,方复烧了热水,他家少爷爱干净,每日都要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