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许老恐吓他,听到没有?”顾绪秋将脑袋转向了慈生背后的那团黑气凝结成了的人,最终还是没有再追究什么。
慈生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他的膝盖上尚且还有着坚硬又看上去恐怖万分的镣铐,倒不算是多么的疼,主要是让他觉得有点无所适从,只能被动接受。
身后的黑气紧紧地拥着慈生,黏腻的气息落在了他的耳后,似乎正在无声地表达对顾绪秋话语的赞同。
“……”
“你不要怀疑你自己,因为只有你是真正的能让大家都走出来的人,不管是孙妈是小唐还是我,都一样。”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慈生下意识地开口打断了顾绪秋,他的脸色苍白,语气之中并没有质问,甚至是带着些许可怜的询问,想要给自己一个解释。
这些东西都太多了,太满太溢,却又来的太急,他就好像是一条平稳流淌的小溪,乍然有着数场暴雨冲刷了下来,第一场雨的时他已几近崩溃,第二场的时候,他的河道被拓宽了,可是谁也不知道第三场的时候,他会不会溃堤。
心情也好像这样陷入了纠结和挣扎,暴雨都凝结成了冰锥,正在往他的心窝里面送。
听到了他的这个问题,顾绪秋本来还是想要开口的,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已经说了够多了,真的不能再多说些什么了……”顾绪秋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怔愣,旋即她又恢复成正常的模样,似乎还对着慈生轻轻地笑了一下,“你只要知道,你永远不要忘掉你自己就好了。”
话音未落,顾绪秋便立刻地站了起来,在站起来的同时,她的身形摇摇欲坠,看上去竟然是有点狼狈有些没有平衡的。
“……再见啦。”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下一刻就会消散在空气之中那样。
“你——”
慈生失控地喊出来了这么一句,只不过这次顾绪秋显然没有再一次回头了,而是潇洒自然地留给了慈生一个婉约的背影。
慈生本来是想要追上去的,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蹬掉了自己脚下那层薄薄的拖鞋,赤着脚狼狈地踩在这脏地上,连追似赶地跟在了顾绪秋的身后,眼眶红红:“你等一下!你不能走!”
他感觉自己终于知道被自己忽略的那种感觉,那种预感,代表着什么,他觉得顾绪秋不能走,一旦她走了,下一个跟孙妈和小唐一样下场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这种点点滴滴的预感加上最后她走的时候那种从容和坦荡,愈发让慈生肯定了自己心中的这个猜测,浑身血液冰凉逆流。
自己的脚踩在地上,就好像是在满地的玻璃碴子上像公主一样跳一曲舞蹈,鲜血淋漓又黏腻的触感让他请不自己地从喉中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呜咽。
——她不能走,她不能走。
第三个了,这一定是第三个了吧。
一、二,三。
顾绪秋甚至还特意过来给了慈生一个预警和提示,就好像是担心他真的会“溃堤”一样。
所有人都在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去,而且大概都是被陷害的。
这就好像某一种魔咒,慈生搞不懂的魔咒,就好像是慈生之前一直留在脑海之中的那一个疑问,他们这样到底是想要慈生干什么呢?
要他崩溃,要他振作,要他清醒,还是要他堕落?
还是说,让他报仇……?
他本来就快要抓到顾绪秋衣服的后摆了,但是下一刻,那个一直在他腿上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镣铐却忽然起了作用,下一刻就束缚住了他的行动,让他有些狼狈有些难受地趴俯在了地上。
“砰”的一下,慈生的手和膝盖撞在了地上,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还有着淡淡的黑气保护着他。
但是……
顾绪秋似乎是注意到他摔下来了,最后的眼神之中有些些许的担心和不乐,冲他挥了挥手表示再见。
地上很冰凉,被打翻了的饭菜尚且还有着些许的汁水流淌在外面没有来得及收拾,所以那些汁水全部都凝结成了恶心的一块一块;刚刚慈生摔下去,尽管已经避免了,但是身上还是沾染到了一些。
漂亮秾丽的青年眼睫低垂,全都是泪,鼻尖眼尾和唇瓣一同红了,别的地方全是煞白煞白的,就好像是极致的对比和震撼,足够让人看呆。
空气陷入了一瞬的沉默。
慈生半晌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有些怔愣地蜷缩起来自己僵硬的手指,之后也没有顾得上有些脏,狼狈地拢住了自己的肩膀。
沉默,还是沉默。
在顾绪秋走掉之后,那个带上了她鸭舌帽的男人似乎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好像本来是不打算开口的,但是还是压低了自己的鸭舌帽,好心似的给出了提醒:
“乔西过来的话,我会跟你说的,到时候他会到你的房间里面成为你的舍友。”
“另外,这一次是没有迎新大会的,这种迎新大会已经被绪秋给取消了……”
“所以,”简余的声音稍微有点干涩,“你放心吧。”
他转过了头,在离开之前最终凝视了一眼慈生,最后轻轻地替他将门给关上了。
沉默压抑又乱糟糟的牢房登时只剩下来了慈生一个人,或许还有一只鬼。
慈生目光有些失去焦距,落在角落里面的某个地方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某件事情,但是也像是在发呆。
而那只鬼在沉默了半晌之后最终也还是开口了,祂微微地叹了口气,从后往前,虽没有影子,却用整个身体笼罩住了慈生。
祂也不想要用镣铐钳制住慈生在祂眼皮子底下的活动,但是那样的追逐是不可以的,他将会被迫地走到惩罚的后厨之中。
萧望勉叹息着将慈生给抱了起来,丝毫就没有介意慈生身上那脏兮兮的外表,
“乖宝,还在不高兴吗?还是在想着什么,能不能跟老公说一说?”
其实萧望勉并不喜欢说话,祂向来都是端坐在王座之上,冷淡又矜傲地等着那些手下们挨个过来跟祂禀报,哪里轮得到他过来跟别人这样低声下气又好声好气地乞求他多说两句。
“……”
慈生没有说话,有点呆呆地望着面前。
“宝宝……”冰凉黏腻的气息瞬间就整个包裹住了慈生,祂有些霸道又有些粗鲁地占据了慈生的整个心神,变得有些非人类,将他带到了浴室的旁边。“不要想那么多,现在就先好好地吃一点东西,然后坐下来休息,放空,好不好?”
萧望勉幻化成了黑气,于是就没有再次维持祂本俊美的外表,整个身体融成的那种奇特姿态或许外人看来真的有些许的恐怖而且不可名状。
不过在慈生这里,他却觉得还好。
黑雾低下了身子,一边的黑气都在慈生的身下支撑着他是一个“坐”着的状态,而另外一边则伸手去将毛巾给拿了出来,用干净的水源打湿了之后虔诚地来到了慈生的足边,先将他的脚端起来小心翼翼地擦拭。
从顾绪秋走之后,她说的那句话开始,就有许多乱糟糟的念头在慈生的心中一直没有办法放下去,半晌之后他才想到了某一种的可能。
至少这种可能是真实的,可以倚靠的吧。
声音干涩沙哑,慈生停顿了一刻才将目光落在了那团浓厚的黑气上:“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是以前吗?”
浓郁的黑气原本带着毛巾正在慈生的脚上轻柔地擦拭,将那些脏兮兮的东西都擦掉,露出里面白嫩粉色的足心,听到了慈生说的话之后,萧望勉则是发出了一声属于怪物的低吟。
慈生微怔,半晌低下了头,小小地“哦”了一声。
脚上的触感渐渐地变了,毛巾对于慈生来说还是有些粗粝,他感觉自己的腿脚都好像是要骨折了,还有着砂纸在不停地摩挲他的足。
不过这种情况在片刻之后好多了,萧望勉似乎是过来,淡淡的黑气整个侵袭了慈生的身体。
也像是摇篮一样将他捧起来,哄小宝宝一样。
怪物将玫瑰花似的漂亮青年抱着,浓郁的黑气从底下开始往上舔舐着青年的身体,将他整个地笼罩在里面。
“……老公?”
慈生有些怔怔然的将这个称呼再次说了出来,一回生二回熟,有些熟悉以后这个称呼出口是这样的圆融如意。
青年白嫩的足心抵靠在邪祟的“唇”边,那邪祟似乎是觉得兴奋又高兴异常,竟然直接有够变|态地低头过来将足尖含进了口中。
黏腻难忍的触感让慈生直接“唔”了一声出来,半晌之后才浑身战栗、有些失神地抬起了头。
萧望勉这才注意到,或许慈生尚且还没有来得及完全地恢复记忆,因为他的眼中还是比较茫然的,并没有理清萧望勉在说什么。
他就像是沉浸在快感之中但是却没有完全清醒的酗酒者,秾丽的小脸上煞白又带着点艳丽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