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会长见人来了,立刻起身相迎,竟把楚寒月与穆凌云领到了主座上:“楚公子,今日的事我本是不认同的,但他们非说要讨个说法,我仙盟会只是博采众议,请您切莫怪罪。”

楚寒月扫视众人,一屋子的人仿佛被人按了后颈,垂着脑袋,并不敢看他,毕竟修为差异太大,一道威压下来,就能把他们都镇住。

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发话,仙盟会会长站在一边,戳了戳最近的一名宗主:“你们不是说要算账,倒是说啊!”

那宗主头一次见楚寒月,低着头还斜眼不断偷看,早已被天人般的容姿折服,脱口而出:“你也没说楚公子是这等神仙,算什么账,我认同楚公子!”

会长骑虎难下,一下子恍如成了筹谋这一场闹剧的大恶人,虽说这事与他煽风点火脱不了干系,但直面抗楚寒月。

他是不敢的,不过在场仍有不少维持原本立场的宗主,偷偷与会长说了几句。

“楚公子,请稍等……”会长揖身行礼,与大半宗主去了后厅,不多时出来,带了几方灵器隔扇,在主座前摆了一排,“这便开始吧。”

这隔扇不止能遮挡视线,向上下左右四方伸展的屏障,还能屏蔽灵力走向和属性,如此劳师动众,自然是不让楚寒月知晓发言人,生怕他问罪似的。

“一个个都是一宗之主,却畏首畏脑,连说句话都东躲西藏,丢人。”穆凌云翘着条腿,借着隔扇的阻挡,拨弄楚寒月放在茶案上的手指。

宗主们哪敢出声,只敢以灵力,在空中写出了一行字:“您拉坠凡修界,扰乱了三界秩序。”

穆凌云轻蔑地笑起来:“这都质问上了,还用您呢,隔扇有何用?寒月要真想做什么,瞬间就能移平整座屋子,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穆凌云的威慑极有成效,空中的字倏然消失了。

楚寒月却冷冷清清开了口:“何为三界秩序?”

要镇压并不难,但若不能让这些人彻底服气,今后难免会再生事端。

那头宗主们得到了回复,明白楚寒月并非穆凌云说的这般狠戾无情,是愿意相谈的,立刻又书上新的话:“浮空岛在上,这便是千年前的大能定下的规矩。”

“仙盟会对凡修诸多规章约束,不可滥杀,不可私斗,不可掠夺,不可欺压……这条条桩桩你们不遵守,反将浮空岛的高低视为秩序?”不等文字出现,楚寒月又问,“千年前的大能们拔地升空为何?”

千年前的大能究竟是何想法,自私自利或是真心实意为了众生的未来,楚寒月不得而知。

但清清楚楚写在钧天山入门教科书,和各处售卖的修真入门书籍中的,却字字句句,称是为造福众生。

只不过索取总归比付出容易,当第一个人发现,将众生抛诸脑后,只顾自身利益并不会遭到谴责后,便有越来越多的人暴露出内心的自私,久而久之,造福众生便成了人人皆知,却只活在书籍中的一句笑话。

宗主们毫不犹豫,就像钧天山那些从未到过凡人界的夫子般,理直气壮地又重申了一遍这个笑话:“自是造福众生。”

“引走灵脉,任由魔气肆虐地面,便是你们的造福?”楚寒月声音陡然拔高,如坠落玉盘的宝珠,掷地有声地砸进所有人耳中,“今日谁有异议,论秩序……”

他抄起放在边上多宝阁中的仙盟会规章,一抛,啪地丢在隔扇那头:“若楚某违反了其中的任意一条,任何一项,尽管指出,但若你们违反了其中任何一项,我也绝不会放之任之,正好一并清算。”

那头没写出新的话,这是知道讲硬理站不住脚了,却也没有任何别的动静,显然仍不愿放弃莫须有的高位,只是找不到反驳之言。

“若不想论秩序也行。”穆凌云的咸猪手第三次被楚寒月拍在桌面上,又悠闲地拔丨出丨来,一片落叶似的地覆在白玉般的手背上,动作懒散缱绻,说出的话却凶得很,“谁有异议,站出来,不管一人一双一门一宗,打得赢我们,再谈后话。”

道理讲完了,立个威还是必要的,楚寒月清凌凌地抛出结语:“生死不论。”

那头传来了纷沓的脚步声,没多久,副会长绕过隔扇,替这帮连面都不敢现的人觉得丢人,揖身行礼以表歉意:“楚公子,穆公子,今次耽误你们时间了,宗主们已认识到错误,回去忏悔了。我仙盟会也会以您的话为警示,时刻谨言慎行,每日自省。”

本该硝烟弥漫的算账,成了一场单方面的说教与立威,毫无辩论的紧张感,轻飘飘地落下帷幕,仙盟会还送了两包上好的灵茶以示歉意。